他疑惑地問:「姑娘有何事?」
謝吟月笑道:「小女子聽夏姑娘說,夏少爺曾托她在江竹齋定購一幅竹絲畫。後來江明輝出了事,想必這畫也沒影了。如今小女子指一個去處給夏少爺。」
夏流星道:「何處?」
謝吟月道:「便是方少爺,他如今正經營竹絲畫。」
夏流星詫異地問:「方兄何時開始經營竹絲畫的?」
謝吟月道:「這事說起來也跟江明輝有關……」
遂將當年郭家拍賣竹絲畫稿的事說了一遍。
「江明輝開始編制的竹絲畫,都是郭姑娘提供的畫稿,甚至許多編制方法都是郭姑娘設計的。後來江明輝和舍妹因為拋繡球有了瓜葛,郭家和江家退親,郭姑娘一怒之下將精心為江明輝準備的畫稿都拍賣了。那時,我謝家生恐這畫稿被別家拍去,擠垮了江家,謝家也丟臉,所以想借方家之手拍下這畫稿。然郭姑娘十分聰慧,逼方少爺當眾簽下保證書,令我的希望落空……」
謝吟月娓娓陳述前情,並不遮掩隱瞞。
夏流星目光奇異,輕聲問:「這麼說,江家的竹絲畫,包括方少爺正經營的竹絲畫,竟都源自郭姑娘之手?」
謝吟月點頭道:「確實如此。」
夏流星道:「姑娘如此推崇郭姑娘,是甘居人下了?」
謝吟月悵然道:「這不是甘居不甘居的事。郭姑娘才情出眾,不但善織錦繪圖,便是琴藝也是一流。七夕夜一支曲子,堪稱天籟,傾倒在場無數人。我之前心懷不忿,痴心妄想與她一較高下,誰知因我一己偏見,竟冤屈她差點喪命,實在羞愧難安。」
夏流星道:「姑娘能悔悟,令人欽佩。」
跟着又問:「郭姑娘……琴真彈的那麼好?」
謝吟月道:「當然。夏少爺可回去問夏姑娘。」
想想又道:「夏姑娘過幾日要辦秋菊會。邀請大家去府上賞菊,或者有幸能聽到郭姑娘的妙音也未可知。」
口裏很隨意說着,雙目卻關注夏流星。
夏流星沉吟,似在考慮要不要留下來。
他問謝吟月:「方兄那竹絲畫的買賣在何處?」
謝吟月道:「這個。連我也不知道呢。又沒去過。這城裏也沒有鋪面。之前他要迴避江家,所以未在霞照開鋪子,而是去了京城那邊開的。夏少爺若有興趣可去找他,讓他帶你直接去工坊挑選,不是更好!」
夏流星點頭道:「這主意倒好。」
謝吟月道:「到時候。你就能看見郭姑娘的才情了。」
說着聲音低下去,有些頹喪,好像她已經見過,而深受打擊。
這情形令夏流星心中升起強烈的希冀,迫切想要見識一番,到底是什麼樣的畫藝和琴音,令驕傲的謝大姑娘對郭清啞甘拜下風。
他腦海中浮現一道撐着銀紅油紙傘的身影,安靜恬然,漸行漸遠,最後融入雨霧人流中……
牆外夾道上。夏四少爺貓腰躲在菱形窗欞下偷聽。
夏流星是嫡長子,學問又好,每次回家,夏織造都會拿他當活教材教訓庶子,所以夏三少爺和夏四少爺看見大哥就躲。
今兒夏四少爺剛出來,便看見夏流星和謝吟月在這邊,他本能就想躲開,因此貓腰走過夾道。走到窗下,聽兩人說得熱鬧,他好奇心一起。便想聽聽他們說什麼。
聽了半天,也沒什麼新聞,只聽謝吟月夸郭清啞了。
他便悄悄地跑過去,等到看不見的地段。方才直起腰走路。
他邊走邊想:「看來謝大姑娘是徹底認輸,對郭姑娘服氣了。」
他這是去醉仙樓,正為看竹絲畫。
江竹齋關門後,求購竹絲畫的人失了去處,十分惋惜。
一日,不知什麼人傳出方大少爺在經營竹絲畫。於是喜好者紛紛找上門來。上門都是客,方初沒有不賣的道理,只得從清園拿了些貨來,供人挑選。
夏四少爺應朋友請求找方則定了幾幅,約定今兒交貨。
到了醉仙樓,方則等人早就到了,正在雅間看畫兒呢。
夏四少爺便也湊上去看,都驚嘆不已。
「這都趕得上江明輝編的了。怪不得!」他嚷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