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初看向周縣令,目光如寒冰。
周縣令尷尬地避開目光,心裏惱怒萬分,暗想幹嘛怕他,不過就是一介商賈而已;又惴惴不安,不知此次可能僥倖逃脫丟官下場;又氣惱郭清啞,被辣椒辣了幾下就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,好像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似的。——他倒忘了自己給她判死罪的事。
韓希夷走進牢房,在清啞面前蹲下,柔聲道:「郭姑娘,你沒事了。縣太爺重審案子,找到證人,洗清了你的嫌疑,讓人放你出去。」
清啞一怔,這才轉臉看向他,眼神很疑惑。
韓希夷見她有了反應,十分喜悅,笑着對她點點頭。為了證實自己說的是真的,他轉頭向牢房外示意,「看,周縣令也來了。」
周縣令配合地咳嗽一聲,打着官腔道:「郭姑娘,本官經過詳細審理,發現江明輝當日並未去郭家,又有嚴家小少爺出面作證,姑娘確係冤屈,所以特來釋放姑娘。」
他親自來放人,多大的面子!
然郭清啞並未欣喜若狂,更別提對他感恩戴德。
她竟然秀眉微蹙,很快展開,嘗試起身。
然她坐得久了,容易起不來。
韓希夷忙攙住她胳膊,道:「小心,慢慢起來——」
一面微微用力向上提她。
那女獄卒忙走過來幫手。
方初也要進來,看見韓希夷動作,卻止住腳步。
他不適合過去的!
過去了也不好伸手幫忙,只好就這樣看着她。
他見她一手扶牆,一手借着韓希夷支撐,站了起來。
她搖搖晃晃的模樣,讓他心跟着提起,生恐她站不穩。
又疑惑地想,為何她獲悉釋放並未歡喜呢?
不但未歡喜,仿佛還有些憂心。他看見她蹙眉了。
他也微微蹙眉,推敲其中究竟。
想起她先前的樣子,還有曾經的疑惑,他腦中電光一閃。猛然驚醒:這根本就是她麻痹謝家的手段,否則她不會不請嚴暮陽上堂作證,郭家不會不對玉枝動手;甚至,朝廷傳出的旨意恐怕也是沈家推動的結果,因為在這之前郭家有辦法讓她脫身……
置之死地而後生!
他震驚不已。又氣怒心顫——
她怎可陷自己於這樣的險境?
萬一有個好歹,上哪裏找後悔藥吃去!
還有郭家,怎會任由她涉險?
忽然他又想起一件事,臉色更加難看——不是郭清啞要陷自己於險境,都是被他的未婚妻謝吟月給逼的!
韓希夷和那女獄卒扶着清啞慢慢走了兩圈,她才恢復如常。
然後,她走出來,看向方初和周縣令。
看見方初,她眉頭又蹙起。
她可不認為方初會來救她。
方初艱澀道:「姑娘……」
還好嗎?
這樣子,當然不好!
清啞點點頭。道「好久不見。」
她口氣敷衍,眼中又透出憂急,方初看得心沉到谷底——
他急忙急火地來救她,到頭來卻壞了她的事?
郭家到底有什麼計劃?
韓希夷也發現清啞不對了,輕聲叫道:「郭姑娘!」
清啞暗嘆一聲,道:「謝謝你們。走吧。」
她確實擔心家裏。
然一肚子疑惑此時也只能按下。
總不能縣太爺來放她,她賴着不出去吧!
再賴在牢中,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。
看樣子真是方初和韓希夷救了她。
人家既救了她,不能不道聲感謝。
韓希夷喜出望外,道:「姑娘。你……還好嗎?餓不餓?冷不冷?我叫人備了車,就在外面,這就送姑娘回去。你慢點走,才起來的。恐怕腿腳不利索……案子的事姑娘也不用擔心……」
一面說,一面虛扶她手臂,伴着她往外走去。
說笑間,他又恢復了往常的俊逸灑脫,言語多了些溫柔。
只是那聲音有些高,還朝斜後方的牢房瞟了一眼。
那間牢房裏。那瘦女犯人正冷冷地盯着外面這群人,鐵柵欄門不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