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銘看着那個安靜的身影,心中生出異樣感覺:若是平常女子,遇見此類情形不知怎樣驚慌無助,然她安之若素。就像早上,她靜靜走進來一樣,現在又安靜地走出去,仿佛回家。
他忽然就明白了方初和韓希夷的選擇。
也明白了夏流星為何堅決不肯放手。
清啞到按察使司後,便再也沒能出來。
——她被關押了!
罪名是:她乃妖孽出世,要為禍天下!
證人有李紅棗夫妻,還有綠灣村數名村民,他們都證實郭清啞在十四歲以前不識字,不會彈琴,更不會畫畫,在她十四歲那年,這些本領突然就上身了。
還有當日在嚴家恭賀的客人證詞,也證實郭清啞的堂妹——郭盼弟曾當着眾人面說,她堂姐從小無人教導,從未學過這些東西。
按察使楊大人要立即關押郭清啞。
他說,要防止她和家人串通消息作假。
高巡撫直斥「荒謬」,堅決不許。
他怒視夏織造,覺得他簡直喪心病狂。
他嚴厲道:「夏大人,空口無憑,你怎可如此誣陷一個胸懷大義的弱女子?誣陷皇上御口欽封的織女?就憑你這般信口雌黃,本官要上奏彈劾於你!」
夏織造道:「高大人何不問郭清啞,她自幼師從何人?」
高巡撫便轉向清啞,鄭重問:「郭織女,可有人教你?」
清啞道:「自然有人教。」
楊大人追問:「是誰?」
清啞便沉默。
楊大人喝道:「你為何不說?」
清啞道:「我不說,當然有不說的理由。
夏織造哈哈大笑起來。
高巡撫則面色難看之極。
楊大人又向高巡撫建議道:「為求公正,大人不妨喚郭家父子進來問一問。不過下官有條件:必須讓郭織女迴避,以免他們串通。」
高巡撫還能說不許?
清啞被人帶走,郭守業父子被帶上堂。
楊大人問道:「郭守業,你女兒精通琴藝、繪畫、詩書、紡織,是被何人所教?那人現在何處?」
郭家父子如雷轟電掣,目瞪口呆。
楊大人大喝道:「說!」
郭守業和郭大全對視,明顯慌亂。
高巡撫心一沉。疑竇叢生。
但他強忍着,溫聲道:「你二人不必顧忌,有什麼只管說。」
觸及他深深的目光,郭大全先冷靜下來。
他靈機一動。說那人不許他們透露身份。
夏織造顯然有備而來,逼問道:「不許透露身份不奇怪,你妹妹學了總要練習吧?有人聽見她彈過琴嗎?有人見過她習字嗎?有人見過她繪畫嗎?郭家在她十四歲之前,可曾有過紙筆?不然,為何你兄弟均不識字。她一個女兒家卻比那些世家女兒教導得還要出色?」
郭大全賠笑道:「大人,那人不肯透露身份,連我們一家人都瞞着的,當然不會讓小妹在家中練習了。不然不是瞞不住了!我們知道有人教小妹,也是後來她自己告訴我們的。不過,她沒說是什麼人。」
夏織造冷笑道:「你在狡辯!郭織女一身才學,非一月一年之功,她在何地練習的?要怎麼瞞?」
郭大全道:「我小妹聰明,一般人都比不了。」
對於清啞這方面,他有絕對的信心。
高巡撫見他應對自如了。也放心不少。
楊按察使轉而令李紅棗等人進來和郭家父子對質。
綠灣村來了有十幾人。
除了李紅棗夫妻,其他人都是被哄來的。去的人說清啞遇上麻煩了,要他們去府城給作證,只要他們實話實說,便能讓清啞脫罪。誰知他們的證言卻將清啞推入萬劫不復之地!
郭守業父子無法怨怪他們。
因為他們並沒有說謊!
因為他們並沒想害清啞!
唯有李紅棗激動不已,看郭守業的目光充滿刻骨仇恨。
她力證郭清啞十四歲以前,並沒學過任何書畫琴藝,只會織布織錦,還推張福田出面。張福田原和郭清啞定親的,兩人常見面。他說他從未見郭清啞寫字繪畫。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