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對他這番話,是為了安他的心,要他好好娶妻生子,別再打她的主意。她並不是欺騙他,她真的不會再對郭清啞用手段了。
她謝吟月,錯了一次,怎會再錯第二次!
這一世,她要改變自己的命運!
韓希夷望着像趕鴨子般被趕上船的流犯們,面上無喜無悲,心中道:「你我緣盡於此,希望你好自為之。」
他轉身,順着江堤往前走,秀急忙跟上。
走幾步,錦繡和一個男子迎面趕來。
看見他,錦繡蹲身道:「韓大爺。」
韓希夷問:「你這是……」
目光落在錦繡頭上,發現她梳着婦人髮髻。
錦繡道:「我們夫妻要去北邊做買賣。」
韓希夷打量那漢子,只見他身材魁梧、舉止幹練,目光炯炯有神,心中便有數了:這一對成親了,恐怕是跟去北邊保護謝吟月的。
他頭,側過身,讓他們走了。
押送流犯的官船離開碼頭,另一艘不大不的船也往景江下游飄去。艙房內,韓希夷站在窗邊,望着外面滾滾江流不語。
他愛過兩個女人,都在今天緣盡。
一個流放了,他不能娶,也不想娶。
一個今天出嫁,他再不能惦記。
對謝吟月,他能做的都做了,曾經的情義也消耗殆盡,至此了無遺憾;對郭清啞,他卻是千般放不下。耿耿意難平!
今日她成親,他曾答應她,要親去向她賀喜。可他父親新喪,實在不宜出現在喜宴上,會衝撞了新人福氣,只好命族弟代他前往。
可是,他不能不去!
他想看她出閣,想再看看她!
他便乘了船,往烏油鎮來了。
船到烏油鎮。又往下游駛了一段,便停泊在江邊。這裏是從綠灣村到烏油鎮的必經之路,他要這裏等方家迎親的船回來。
他坐在船艙內。面前放着大聖遺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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閉目醞釀良久,他將雙手擱在琴上。
曾經暢想的他吹簫,她彈琴,琴簫相和。永遠不能出現了。聽不到她的琴聲。他便自己彈好了,他的琴藝也很高超。
修長的手指撥動琴弦,沖淡悠遠的琴音飄到江面上,隨水隨風散去。他覺得心輕了、空了,「舟從此逝,江海寄餘生」,天地之大,任其遨遊。再不用牽掛任何人、任何事了。
為什麼心底總有一絲不舍?斬不斷、丟不開。
他眼前浮現一雙安靜的黑眸,認真地告訴他:「你們世家都是三妻四妾。我不要夫君納妾。我要一生一世一雙人!」
「我能做到!」他喃喃道。
隔壁艙房內,靜女聽着琴音,不知為何,一直落淚。
韓希夷一直彈,直到一陣鼓樂聲逼近。
他停手,抬頭,眼神有些滄桑,仿佛過了一生一世。
因為凝神傾聽,那鼓樂聲清晰起來,他意識到什麼,心房猛然收縮,一股尖銳的刺痛襲來,再慢慢擴散,以至於全身虛軟。
他慢慢站起來,走到窗前,朝外看去。
江面上來了一艘大船,披紅掛彩,喜氣洋洋,一看就是迎親的船,隔着老遠,也能聽見船上的笑鬧聲,偶爾有鞭炮噼里啪啦炸響,火花四濺。
他怔怔地注視着大船從眼前駛過,儘管明白新娘不可能走出來,還是茫然用目光搜尋,想發現熟悉的身影。
沒有驚喜,大船漸漸遠去,越來越。
「郭妹妹!」他低聲叫。
手摸索着,解下腰間洞簫,湊到嘴邊,濃得化不開的情感,注入簫聲,如泣如訴,如怨如慕,並沒有刻意去抒發什麼,只是他此刻心情的流露——求不得之苦,世人都無法放開!
方家迎親船上,方初似乎聽見簫聲,忙豎起耳朵,結果郭勤和嚴暮陽又放了一掛鞭炮,炸得他耳朵嗡嗡響,把簫聲也炸沒了。
蔡銘嫌棄道:「這些子,使不完的勁兒!」
郭大全笑道:「蔡三爺,等你有了兒子,就不會嫌了。」
眾人都笑起來。
「兒子」一詞,勾起方初柔情,想着隔壁艙房內的新娘,早忘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