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屋都是年輕女子,清啞沒來,盼弟只和沈寒梅沈懷謹說了幾句,待她們去招呼別人,她便剩孤單單的一個了。
其他人都知道盼弟是沈寒冰未婚妻,卻都淡淡的。郭家今時不同往日,別人就算輕視盼弟,也不會像以前一樣當面言語尖酸。
盼弟明白,不過說她沾了織女姐姐的光芒罷了。
當沈寒冰來後,那些女孩兒的眼神卻熱切起來。
盼弟更明白了自己的處境。
她便悄悄閃開,不讓沈寒冰看見。
過了今日,她就和他沒關係了。
她想躲避,有人不放過她。
這不,小婉兒找上她了!
因方初記掛懷孕的清啞,宴後立即告辭,沈寒冰送走他後,想着還未見過盼弟呢,便去找她和女兒,看她們相處怎樣。
問了丫鬟,說婉姐兒和郭二姑娘往梅林去了。
沈寒冰便奔梅林來尋找。
這時節,梅花全開了,遠望過去,雲蒸霞蔚,絢爛無比,恍如人間仙境。
在梅林香徑上,沈寒冰遇見婉兒的奶娘和丫鬟。
「婉姐兒呢?」他問。
「和郭二姑娘在前面賞花。叫我們別跟近了。」眾人回道。
沈寒冰不在意,便往前去找。
眾人見他去了,相視一笑,都幸災樂禍,想這下有好戲瞧了。
沈寒冰在香雪梅林深處轉了一會,聽見左邊有說話聲,忙循聲走過去,走了幾步,便瞧見了。
紅梅樹下,一蹲一站、一大一小。
蹲着的是盼弟,他未婚妻。
站着的是他女兒,四歲乖巧文靜的婉兒。
此刻,他乖巧文靜的女兒正抬着小下巴,斜睨向蹲在面前的郭盼弟,一手捏個精緻的盒子,一手用一雙筷子夾着一條蚯蚓,問道:「你真不吃?你不吃我吃了。」
作勢要把蚯蚓往自己嘴裏送。
盼弟急忙伸手擋住,急叫「我吃!我吃!」
婉兒笑了,小心夾着那蚯蚓送到盼弟面前,道:「吃吧。大夫說這個能做藥,是好東西。我想嘗嘗看好不好吃。你不讓我吃它,那你自己吃,幫我嘗嘗什麼味兒。你要真疼我,你就吃了。」
沈寒冰邁不動腿了——
這是個什麼情況?
這真是他乖乖的女兒?
盼弟縮了縮頭,眼淚汪汪地質問:「你為什麼總欺負我?」
婉兒道:「你不是我娘麼。」
娘是用來欺負的?
盼弟心中控訴,一面問:「你哪弄來的這東西?」
冬天沒有蚯蚓的。
婉兒得意道:「花房挖來的。那裏暖和。」
又把筷子顫巍巍地往前送了送,說:「快吃。要掉了。」
這東西真討厭,滑滑的,她夾的可費勁了。
她見盼弟還躲,安慰道:「我叫人用開水燙熟了,乾淨的。」
嫩嫩的嗓音,說的卻是一件叫人噁心的事。
盼弟聽了她的話,卻覺得安慰了些,把眼一閉,嘴一張,然後一條涼涼的滑滑的東西進了口……
饒是沈寒冰大風大浪闖過來的,殺人也幹過,這時渾身也不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,可不知為什麼,他沒上前阻止。
他想,他乖乖的小婉兒怎麼能幹這樣事呢?
他又想,他沈寒冰的女兒,骨子裏當然像他。
他再想,看盼弟是不是真有膽敢吞了,反正這東西沒毒。
等盼弟真吞了那蚯蚓,他才覺得忍無可忍。
一是胃部忍無可忍,剛吃下去的酒菜都往上翻,使勁才壓下去。還有就是對婉兒忍無可忍,是誰教她這樣的?再有就是對盼弟忍無可忍,那麼大個人,怎麼被一個孩子給欺負成這樣呢?
這個懦弱的性子,如何做得沈家三少奶奶?
如果說她為了討好婉兒才這麼做,更要不得!
他就爆發了,正要怒喝,卻聽見盼弟說道:「我不給你當娘了。誰愛當誰當去!」他便喝不出來了,愣在那裏。
婉兒聽了盼弟的話,也愣住了。
盼弟慢慢站起來,低下頭,看着婉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