儘管這一聲「皇姐」帶着暗啞的生疏,但這步軍營內能夠如此稱呼她的,還能有誰呢?!
前一刻,志得意滿與春風拂面於一身的沈暮白,還風華燦爛。
然而,這一刻,她的歡欣蕩然無存。嘴角像是被什麼拉扯着,笑顏瞬時凝固在臉上。
幄帳外頭大雨滂沱,幕簾被大力無情地撩開。
來人正是陳晞和順國世子梁辛。
梁辛身形矮小,幾乎被身旁的陳晞身影所掩蓋住,顯得身長五尺七寸的陳晞,格外高頭大馬的。梁辛無論是行走還是站立,他都顯得笨拙而侷促。
很明顯,陳晞匆匆換下了全身濕透的衣衫,可他的髮絲仍然殘留着被雨水澆灌的痕跡,像是剛沐浴過後精心梳理的濕發,絲絲縷縷,烏黑如墨,恰如其分地垂落在他的前額。
沈暮白盡力捕捉陳晞的狼狽不堪。
可氣的是,非但沒有捕捉到丁點,他倒還比平日多了恣行無忌的英氣。
沈暮白沒有擺出任何歡迎的架勢,就端坐在主位,風淡雲輕般。
偏偏這寧國世子圖子邕,是個爽直性子,在沈暮白身側還誇起了陳晞。
「晞皇子還真是氣概不凡。」
雖圖子邕只是作為一個男子,直言不諱表達對另一男子的賞識罷了。
可陳晞活生生的存在,就是對沈暮白莫大的羞辱,她如同被一根無形的尖刺貫穿。
氣得牙痒痒的沈暮白,暗地裏罵道。這人也太難纏了,這樣都治不死他!
沈暮白唇齒打架,她已篤定這次在博弈中獲得全勝,後續也不會再與他交手。高枕無憂的自得,一掃而空。
她對他下手已有兩次,他的防備戒心只會增長,不會消退。若再要尋到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,將他一刀斃命,已是難上加難!
見沈暮白毫無波瀾,也無反應,在眾世子的注目禮下,陳晞上前就是一個不情之請。
陳晞的笑少了善意,勾起的弧度冷冽,他毫不客氣地要坐圖子邕的坐席。陳晞一改往日的嗓音,卻是分外的低沉嘶啞。
「圖世子,吾想坐在皇姐旁,你不介懷吧?」
圖子邕哪敢叫板陳晞,立馬起身就是迎讓,「當然當然,殿下。這邊請。」
坐下的陳晞,去看向沈暮白,卻沒有與沈暮白的視線匯攏,他察覺到沈暮白在刻意迴避。
就是要這種效果!他笑得更甚了,坐着的陳晞,將左手單手輕輕挪動到坐席的下邊,找到受力點後,直接挨着沈暮白,沈暮白一旦用右手執筷,就要觸碰到陳晞的左臂。
沈暮白髮現了這樣擁擠的親近,不得不將自己寒氣料峭的目光投向陳晞,「過去點。」
「有沒有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?」
陳晞不再掩飾他藏不住的挑釁跋扈,執着筷著在空中劃拉自己、沈暮白與謝勉三人的座次。他在明晃晃地譏諷沈暮白,上一次的飲宴,她也沒能置他於死地!
沈暮白重重地將筷著拍在枱面上,要與陳晞直面交鋒。
這一記清脆的聲響,如同一聲斷喝,令整個場面瞬間寂靜!原本喧鬧的舉杯談笑、喋喋不休戛然而止,每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皇太女身上。
沈暮白一臉正色卻不言不語,她等着陳晞出招。陳晞的嘴角愈發上翹,露出一抹戲謔,他的意圖昭然若揭,明着向沈暮白傳達信息:他們的博弈,才真正拉開帷幕!
如同一頭狡猾的狼,陳晞悄聲無息地靠近和開口,只等待着沈暮白的回應,準備好隨時出擊獵捕,他嘶啞着說道,「皇姐怎麼這麼大的火氣!今天可是個好日子,哥幾個難得都聚在一塊。」
沈暮白繃着臉,直直看向陳晞的雙眸,他的面容被風雨殘暴洗刷過,但目光卻堅韌異常,穿透了陰霾的暗黑。濕漉漉的髮絲貼在額前,勾勒出清晰的廓面,她能感知到他每一寸都緊繃着,自以為是一頭傲視蒼穹的雄獅。
「吾可沒發火,皇弟莫要取笑了。你靠得吾太近,坐着不適!」
沈暮白馬上抿出一個如沐春風的笑意,她可不懼將較量放在枱面上。
兩人都不卑不亢,整個幄帳只有他們一來一回,陳晞一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