湛雲葳還是個殺也殺不得,拷打也拷打不了的嬌貴御靈師。
越之恆垂下眼瞼,掩住眸中沉思。
*
詔獄。
諭旨陸陸續續下來,年長御靈師送去丹心閣,為王城「入邪」的權貴清除邪氣。
年輕貌美的御靈師則比較倒霉,大多被指了婚,前路不明。
王朝並未殺地牢中的靈修。倒不是多麼仁慈,這些靈修,大多是御靈師的血親或者族人,活着一日,就能用來掣肘這些御靈師一日。
雲葳的視線透過層層封印符咒,最後落在一個狼狽的男子身上。
那興許是她的軟肋——
男子被鎖了琵琶骨,一身的傷,頭髮凌亂,依稀看不清原本那張俊俏的臉。
一群靈修中,只有他是七重靈脈覺醒者,因此待遇也最殘酷,符咒幾乎貼滿了全身,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上古符修鎮殭屍。
前幾日他昏迷着,安安靜靜的,從昨日王朝下雨開始,他清醒了過來。
醒過來了卻也不願說話。
隨着一個又一個靈修被帶走,一直不說話的男子,終於忍不住沙啞着嗓子開了口。
他不是很客氣地說:「湛雲葳,你過來。」
雲葳過不去,但她還是儘量順着他,貼着離他最近的地方站立:「阿兄。」
「誰是你阿兄,別亂叫。」
饒是這樣糟糕的處境,她仍是忍不住笑了笑,從善如流道:「湛殊鏡。」
湛殊鏡是她父親的養子。
他的母親原本是青陽宗的掌門,後來他父母誅殺邪祟,都沒能回來。
青陽宗一朝失去兩位主事,很快便沒落了,長琊山主把他接回山來,當成親生孩子撫養。更是囑咐雲葳要敬重他,把他當成親兄長看待。
雲葳卻知道湛殊鏡心裏一直隱約恨着父親,因為那日號召眾人去誅殺邪祟的,恰是長琊山主。
顯然,湛殊鏡並不具備仙門自小教導的「寬和」與「犧牲」精神。連帶着,他對雲葳也有怨氣。
在湛雲葳尚未覺醒御靈師天賦時,他總是偷偷欺負她,仿佛自己有多難受,就要讓她也感同身受。
湛雲葳從不告狀,也不哭。
他如何欺負她,她隔不了多久,總會想到辦法報復回去,次次氣得湛殊鏡牙痒痒。
她有時候想,興許沒有足夠忍讓精神的自己,也和湛殊鏡一樣,是仙門中的異類。
她不似表面的溫雅聽話,也不願像所有的御靈師那樣,安穩做王城錦繡。
她總想到靈域的另一頭去,到所有御靈師都不敢前往的渡厄城去。
少時的湛雲葳也從沒想過,她眼中心胸狹隘、脾氣古怪的湛殊鏡,後來會背着重傷的她,咬牙道:「廢什麼話,若是今日救不了你,才顯得我沒用。」
一個明明懷着怨的人,最後卻為了保護湛氏族人戰死。
她鮮少喚湛殊鏡阿兄,後來他死了,她在夢裏哭着拼命喚他,卻見他一身血衣,踉蹌往前,不曾回頭看她。
雲葳望着眼前鮮活的人,才發現原來上輩子短短的一生,她一直在失去。
湛殊鏡不知她心情多麼複雜,咬牙道:「你把我殺了吧。」
雲葳:「」說到底,如果有病還是要從小治。
湛殊鏡還在發病:「誰要成你的拖累,你一個長琊山主之女,嫁給王朝的狗賊,也不嫌噁心。」
雲葳不想聽他癔語,打斷他道:「我想殺,但我夠不着。」
湛殊鏡也不用腦子想想,兩人起碼也得先在同一個牢房。
「」湛殊鏡也意識到了,只能不甘閉嘴。
雖閉了嘴,心裏卻莫名憋了一團火。
在他看不見的地方,雲葳心想,阿兄,也總得讓我為你做些什麼吧。
前世她雖然也護着湛殊鏡,卻並不如現在這般心甘情願。
兩人的平靜氛圍,終歸還是被三日後遲遲到來的王朝諭旨打破。
湛殊鏡聽到王朝要將雲葳嫁給誰的時候,恨得雙眼泛出冷凝之色。
竟是越之恆那
4 嫌命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