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兩個字一出,大殿之中修士登時譁然,因為古往今來,所有寄生邪物,都極其邪惡,甚至噁心。
魔族有一位魔王便擅長屍蟲,以寄生噬魂,最終被寄生之人會化為屍蟲,破體而出,被魔族收為己用。
花朝聲稱自己也只是根據自己師兄的描述,根據弟子們驟然臨陣倒戈,猜測出或許被此種妖物寄生。
加之黃粱秘境之前從未現世,眾人歷練牌都沒有拿,便進入其中歷練,卻屢屢遭遇高境妖邪,而這些妖邪,例如之前大殿之中被驅趕的蜚,和被謝伏馴服的寓鳥,都像是有人馴養。
花朝還把眾人帶到了未曾被撞碎的一側壁畫前,讓他們看了羽人飛天圖,以及從儲物袋之中,翻出了之前謝伏用來討好她的那件羽毛法器,給眾人展示。
種種條件羅列出來,加之之前眾人親眼所見,很輕鬆便將眾人說服,花朝道:「那些被侵染神識的弟子,想來便是被這羽人族的身上所生的一種寄生蟲所寄生,這也是我在古籍之中看過的,羽人族發展眷族的手段。」
「那要怎麼清除他們身上的寄生蟲?」九霄殿的大師姐水千雁,終於開口說話。
她聲如其人,如冷泉裂冰。
花朝對她慢慢搖了搖頭,嘆道:「一旦被發展為眷族,無解。」
確實是無解的,若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份,便會神魂拉扯撕裂而亡,若是接受了自己身為羽人族眷族的身份,便要轉頭迫害昔日同門故友,找到羽人族族群,加入他們。
但即便是加入了他們,也是作為他們最低賤的下級羽人,不僅不能生出羽翅,還會長出毛髮,變得人不像人,鳥不像鳥。
花朝所知,上一世成為眷族的修真界修士,只要發現自己被寄生,幾乎沒有人願做羽人族眷族,皆是神魂撕裂而亡。
或者還有一種結果,便是不知道自己被寄生,然後漸漸地湮滅掉了自我意識,活成了一個溫良恭儉的軀殼,最終在進境之時,死於滾滾天威誅邪雷電之下。
「那要怎麼才能防止被寄生?」一直都不怎麼發言的金鐘谷佛修,有一位身姿清癯的佛修開口道,「這位道友,煩請告知我們如何預防被寄生。」
這一行人之中佛宗修士本就不多,只有三五個,又個個低調內斂,整日袈裟外披着斗篷,頭臉都蓋了一半,甚至有兩個直接是代發修行,混在一眾修士之中屬實不顯眼。
這位金鐘谷弟子都起身上前了,花朝才注意到他生了一副剛烈怒目,眉眼間距極窄,顯得此人戾氣橫生。
加上一顆圓溜溜的光頭,一身金紅袈裟法袍披在身上,沒有絲毫莊嚴寶相之感,到有點屠夫惡徒劊子手的意思。
花朝看他,愣了下,眯起眼,仔細辨認才發現這人她竟認識。
這人是百年後佛宗著名的叛門妖僧——金厄。
花朝一時間愣怔,過往如山海傾覆,洶湧而來。
金厄乃是佛宗叛徒,舉世唾棄,甚至得了妖僧稱號,皆因為他憐憫半妖異族,常年與妖物為伍。
有傳言說他因愛上妖女叛出宗門,冒天下之大不韙偷取金鐘谷金蓮芥子,為半妖開闢容身之所。
但只有花朝知道,他從未愛上什麼妖女,他常與花朝私下通信,卻一生也未曾同花朝見上兩面。
最終半妖為博棲身之地戰敗,金鐘谷收回金蓮芥子,金厄……同半妖一同殉海。
他不是妖僧,只是渡的乃是真正的人間苦弱,卻落得個滿身罵名,人人得而誅之。
花朝到現在還記得他與自己通信,一手風骨凌冽矯若游龍的字體,書人族雖苦,卻有修真界相互;妖族雖苦,然有妖王鎮守;魔族亦苦,卻有魔域容身;鬼族雖苦,也有輪迴可渡;唯有半妖一族,天地人間,無處棲住。
花朝怔怔看着如今尚且少年靈秀,卻依稀能分辨後日那五衰之面,滿面悲苦模樣的金厄,一時間嘴唇幾動,未能言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