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,打了個滾又翻回了空中。
甲木氣團挨了青虬一撲,亦隨之四散開來,層層疊疊地附着在少年身上,隨即不再執着於他懷中虛谷,而是在他身上凝成了一件色澤艷麗的青羽衣。
齊敬之深處頓悟妙境之中,雖是睜着眼睛,卻對身上多出來的這件青羽衣視而不見,更別提朝天上的甲木青虬看上一眼。
他自始至終寂然凝立,順着仙羽山的脈動呼吸,默默運轉朝息之法,一呼一吸輕微精細、綿綿若存,如饑似渴地汲取着松柏甲木之氣的神意精髓,深深藏入那座冥冥之中的棲鶴虛谷。
所謂餐霞,其要訣不只在於餐,更在於後續的化與藏,齊敬之也是學得了《卻穀食氣篇》的深息之道,方才知曉此間奧妙。
與此同時,少年的雙眸之中皆有心燭丁火在蓬勃跳動,口中舌尖亦綻放血光,身軀更向外散發出某種道蘊。
這種道蘊寂寂無聲,卻又仿佛帶着難以言喻的奇妙韻律,與這清晨時分天地間躁動的勃勃生機彼此交融、形同一體。
這種奇妙韻律,赫然就是以律呂調陽之術催動的《飛龍喚霖譜》。
雖然齊敬之涉獵樂律學問才只一月,但因為有着霖譜和《萬壑松風》的幾分神韻為根基,又有《虬褫乘雲秘法》撥弄五色五味五音的手段作參照,學起仙羽山秘傳的律呂調陽之術竟是頗覺得心應手,如今已經摸到了門檻。
霖譜韻律一出,天地間的生機驟然勃發,甲木青虬身軀一晃,爪下立刻生出一大團青色雨雲。
漫天雨絲隨之降下,斜風細雨、沾衣欲濕。
鶴嘴崖的石縫之中,草芽萌發、其色朱紅。
齊敬之被這雨絲淋在臉上,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勃勃生機,終於自頓悟妙境之中分出了一縷心神。
他兀自有些茫然地伸出手掌,靜靜感應了片刻,雙眸之中忍不住生出幾分歡喜:「這是真正的甘霖!」
與先前耗費無數斑斕五氣才能凝聚一滴甘露相比,此刻的《飛龍喚霖譜》才終於展露出幾分真顏色。
就在這時,若木刀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的肩頭,枝葉飛快向上伸展。
叮叮噹噹的葉片碰撞聲中,齊敬之頭上忽然就多了一頂由若木樹冠形成的小小傘蓋。
斜風細雨之中,這頂小小傘蓋的傘骨綻放赤華、傘面泛着碧金,華貴艷麗之外竟還透出一種閒適雅靜之美。
只不過這種景象並沒能維持多久,隨着一滴滴光華燦燦的赤露被若木刀靈凝聚而出,亦如甘霖一般漫空拋灑,整個鶴嘴崖似乎都變得躁動起來。
齊敬之首當其衝,登時就被若木赤露淋了滿身,即便隔着一件青羽衣,依舊感受到了灼熱滾燙之意。
「要糟!」齊敬之臉色驟變。
當初他只是飲下一滴若木赤露,就被引燃了體內的松柏甲木之氣,燒成了一個火人。如今沾染上這麼多,一旦燒起來絕非從前的小打小鬧可比!
「這下怕是要木火失衡、主客易位!」
齊敬之心裏才冒出這個念頭,鶴嘴崖上就有一道赤火沖天而起。
甲木丙火相逢,木火通明、焰光大熾。
無論是披着青羽衣的少年,還是正在天上行雲布雨的甲木青虬,統統被炙熱洶湧的火焰捲入其中。
須臾之間,狂猛霸烈的火焰就燒透了青羽衣,將齊敬之的眉毛和頭髮一掃而光,連同焦玉浪贈送的玄青錦袍、黑色靴子也一併化成了飛灰。
灼灼火意侵蝕肌膚,皮肉俱感灼痛。
轟的一下,齊敬之積蓄在體內的松柏甲木之氣亦被引燃,登時內外俱遭火焚。
他悚然而驚,緊接着卻發現自己的五臟六腑只是略感灼熱,並無不妥之處,連帶着肌膚皮肉上的灼痛之感也隨之大減。
「是了,除了方才吸納的小部分,我體內的木氣皆被若木赤露焚煉過多次,更加精純堅韌,雖然也助燃,卻反而護住了我的臟腑,不至於真箇引火燒身、將自己焚煉而亡,」
到了此刻,齊敬之終於徹底回神。
他全身皆是熊熊烈火,自然不敢輕舉妄動,又見短時間內應是自保無虞,便開始反觀自照、遍查周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