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的戰場上,即便有先前的火海火雨阻隔,仙栗們的刺球溪流也只是被遲滯了片刻,終是撞上了嚴陣以待的仙菇鐵壁營。
那場面堪稱慘烈,只是聽不見慘叫痛呼,也聞不到任何血腥氣,反而愈發馥郁濃香。
司晨公率領的紅腹錦雞們雖然入場最晚,卻是出師不利,才一照面就被赤虺子的大火球燒死了一隻,但很快就還以顏色,將樹冠上那些寸許長的雙角赤色小蛇啄殺吞吃了不少。
其中一隻最為兇悍的錦雞在枝頭飛掠而過,雙爪撈起一條二尺來長的赤蛇,旋即鼓盪翅膀飛快升空。
緊隨其後的另一隻錦雞窺見機會,立刻跟了上去,同樣以利爪攫住了蛇身。
兩隻紅腹錦雞似合力又似爭奪,在空中翻翻滾滾,三兩下就將那條赤蛇扯作了兩截。
無患木樹梢上的赤蛇們陣腳大亂,一邊朝樹冠深處退縮,一邊不管不顧地瘋狂噴吐火丸,立刻就引燃了幾處火頭。
「師尊說棲鶴谷中的鳥獸都是養熟了的,性情溫馴、並不傷人,如今看來只怕未必。又或者它們確實不會傷害仙羽山門人……當初師尊將太清天槎落在谷底,除了要引我步步登山悟道,說不得還有昭告全谷,讓我在這些靈物面前混個臉熟的意思。」
「只看今日這個場面,便知即便是在仙羽玄都洞天這等靈氣富集的祥和之地,谷中生靈彼此間仍會爭鬥廝殺,乃至出現傷亡。」
齊敬之心裏轉着這個念頭,忙裏偷閒瞄了一眼,見那隻倒霉蛋紅腹錦雞身上火勢漸弱,應當不會被燒成焦炭,便知道先前預想中的晚飯主材已是十拿九穩,剩下的依舊是要在香菇和板栗之間做個取捨。
他倒是沒有盼着多死幾隻紅腹錦雞、從而多吃多佔的想法,畢竟來仙羽玄都洞天的第一日,自家師尊就特意叮囑過,這谷中之物有需要時可以自取,但不許濫捕濫伐,就連傳授骨笛製作之法時,也言明要用壽盡之鶴。
師尊她老人家死了那麼多修行洪爐丁火劍意的徒弟,對於能涼血救命的舞鶴草,卻也只是三十年方取一株,種在紫虛館裏備用而已,甚至有時候滿三十年了也未必會下谷來取。
只看紫虛館中那幾株舞鶴草依舊活得好好的,便知所謂的獻祭不過是個笑談,多半要等其壽終才會拿去煉藥。
齊敬之此時想來,甭管自家師尊是心存仁善,還是小氣節儉,又或者是看在從前那些門人面上,對他們坐騎和靈寵的後裔頗多愛護,總之在少行殺戮這一點上確實做到了以身作則,遠比斑奴這隻蔫兒壞的仁獸要厚道得多了。
少年正腹誹自家坐騎的時候,引火燒身的桓無患忽而悶哼一聲,周身散發的清香明顯濃郁了幾分。
此刻這株無患木的樹冠上已經燃起了大火,火光熊熊的枝杈之間,不時有兩角赤色小蛇探出腦袋,向着正在附近盤旋的紅腹錦雞們噴吐火丸。
它背上那顆人頭大的仙菇綻放微光,身形先是猛地膨脹數倍,緊跟着又急劇收縮,飛快蜷縮進了自己根部的一個細小樹洞。
其餘那些體型尋常的仙菇更是悄無聲息地分解成褐色靈氣,毫無阻礙地融入了樹皮之中。
火光映襯之下,赤虺子和司晨公這兩位早就斗出了真火,又或者它們本就不在乎桓無患的死活,是以對這些近在咫尺的變化,竟好似一無所覺。
齊敬之才出頓悟之境不久,心中猶有餘韻,又是身處木氣富集之地,對周遭靈氣的流轉洞若觀火,立刻就覺察出了異常。
此時不只是桓無患身上的那些仙菇有異動,便是戰場上的那些仙菇、仙栗,無論是活着的還是戰死的,腳底亦有絲絲縷縷的靈氣飄出,混在泥土之中,藉助紛亂戰場的遮掩,朝着桓無患匯聚而去。
齊敬之眉頭微蹙,眸中隱約有燭火跳動。
他倏地轉頭,凝神看向戰場另一邊的仙栗校尉,卻見這棵板栗老樹雖是一聲不吭,身軀卻在輕輕顫抖,腳下泥土之中同樣有精氣在流淌,經由那些綠色溪流乃至仙菇軍陣傳遞,源源不斷地輸送給了桓無患。
「嘿,這種場面還真是似曾相識啊!」
隨着這些精氣的匯聚,桓無患樹冠上的火焰愈發盛大,頃刻間就徹底燒成了一個大火球,甚至還有向下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