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放心吧,姐夫!」
少年呵呵笑道,「我姐姐如今不在家裏,你用不着那么小心謹慎的。」
門邊鬼頭鬼腦的伸出一個腦袋,正在偷偷打量着姑爺,只是看了不大一會兒,那個腦袋的主人春梅,便皺起了眉頭。
「整個彩雲城都在傳姑爺相貌醜陋,看來倒也沒有真冤枉他嘛!」
看着這位與四公子喝酒的姑爺,春梅越看心裏越不舒服,咱們小姐國色天香,竟然找了這麼一位麻臉的姑爺回來。
得知楚虞瑤並不在家,楊牧之總算是恢復了幾分往常的那種「灑脫」氣質,只不過為了小心起見,他猶不放心的問了一句。
「你姐姐去哪裏了?我們喝她窖藏了七年的美酒,事後不用擔心被她算賬吧?」
楚子松心中好笑,你都是敢當眾調戲春心湖梔子夫人的人物了,有必要那麼害怕一位胭脂譜上的大美人嗎?
十五歲的少年假裝老成的嘆息了一聲,那模樣滑稽又俏皮。
「姐夫,你就放心喝吧,這兩壇酒,是姐姐出門的時候親自從酒窖里找出來的呢!」
「她說,等你來了,就讓我拿這些酒招待你……」
楊牧之半信半疑,他倒是相信楚子松不會說假話,他只是不怎麼相信,楚虞瑤會特意給他去找兩壇臻藏美酒來。
不一會,各種珍饈陸續端了上來,既然沒有其他的人來作陪,楊牧之就放心大膽的不客氣起來,與楚子松這位處處幫着自己的小舅子,用不着客套。
兩人大口乾了一杯桃花美酒,楊牧之嘖嘖感概道:「這桃花酒以前也喝過一兩次,老實說,感覺有點徒擁虛名,不過今天再細品一番,果然其味無窮!」
其實說到底,還不是因為這壇酒是楚大美人素手親釀的?還不是因為這壇酒如今能賣到一枚秋露錢的瘋狂價格?
最主要的,還是因為這酒可以放心大膽的喝,所以才會其味無窮。
楚子松悵然道:「楊大哥,還記得你曾經與我說過的話嗎?」
「你說喝酒得細細品味,才會發現酒的好。」
「你還說過,長劍一杯酒,男兒方寸心……」
「你又說過,喝酒不過是一杯接一杯,心不過是醉了又醉,酒酣時只不過是笑看雲淡風輕,酒醒時只不過是少年意氣張狂……」
這位十五歲的少年倏然站起身來,恭恭敬敬對着楊牧之深深一揖,「楊大哥,謝謝你,謝謝,謝謝……」
一來是替楚家謝謝你,讓楚家後繼有為,不至於開創出偌大的家業來,卻沒有人延繼。
一來是替姐姐謝謝你,她為了自幼孱弱的我,這其中付出的艱辛,又是旁人如何能知曉的?楊大哥,你煉製出火龍丹解除了我的寒症,姐姐心中淤積了十五年的塊壘,也就消除了。
這最後一謝,是子松對楊大哥最誠摯的感謝。
若不是你,子松即便沒有夭折於寒毒,也會就此耽溺沉淪,是楊大哥你給予子松莫大的鼓舞,讓子松看到一線光明,除了挽救了子松的生命,也讓一位少年堅守住了自己的道心。
看着眼眶與臉龐皆紅的少年,楊牧之沒來由感嘆道,「子松,你這句楊大哥,怎麼這麼沉重呀?」
「不然,你還是叫我姐夫吧……」
被他叫一聲姐夫,雖然有些擔心殃及池魚,但是比較起一位少年真摯感謝的「楊大哥」來,無疑要輕鬆多了。
楚子松收斂起一身的沉重,再度恢復一個十五歲少年的率性天真,他舒心一笑,又甜甜叫了一聲「姐夫!」
楊牧之端起酒杯,好似不再有顧慮,重重應了一聲「哎!」
兩人盡情痛飲,仿佛這一生中,過往的所有種種不快,都能全然忘記。
透過東廳的那扇大窗,皎潔的月華照耀下,檐下的漢白玉石台階爬上了一層厚厚的翠綠青苔,台階外的園子裏,依然是一簇簇粉綠映襯的桃花,那是一片紅粉花海。
淅淅瀝瀝下起柔潤如油的春雨來,溫柔的滋澤着一株株桃樹,一朵朵花蕊,若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,那顆飄蕩的心就會無處安放,遠方的親人,是否會知道我的思念?
「階下青苔與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