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一屁股癱在了地上,正好被門檻的稜子硌到要害,一呲溜又站了起來。
「主家,您這是……」
「我是突然想到一件事,你說,這要是抓到賊人,該怎麼處置他呢?」
管家立刻說道:「敢偷主家的東西,那是手不金貴,肯定得先剁了他一雙賤手!招惹主家,那是有眼無珠,就戳瞎了他一雙招子!再打斷他的腿,叫他只能沿街乞討。最好拔了他的舌頭,叫他乞討都乞討不成。唯有如此,才能為主家泄恨!」
梁滿倉感覺脊背發寒,不由自主塌了塌肩膀,雙手攏進袖子裏。
「我心善,下不得那死手,你說這事怎麼辦呢。」
「好辦!主家您迴避,我幫主家料理他!」
梁滿倉「嗯」了一聲,說道:「來人,拿刀!」
看着明晃晃的刀,管家心中一激靈,疑惑的看着梁滿倉。
「主家?抓到賊子了?」
梁滿倉點頭,「此人,你還認識!」
「誰啊?」
「你一看便知!」
話音剛落,梁滿倉的跟班就從馬車上提下一個麻袋。
麻袋不斷蠕動,顯然是活物。
往地上一砸,頓時慘呼連連,只是聲音沉悶,還帶着鼻音,顯然是被塞了嘴。
管家慌忙打開麻袋,往下一擼,立刻露出一張熟悉的面龐。
只是此刻,這張臉滿是淤青,眼窩裏噙滿了淚水。
剛揪掉塞口的麻布,那人立刻喊道:「伯父,救我啊,伯父,救我啊。不要剁我的手啊,我不想去要飯啊……」
管家聽到這話,頓時一陣天旋地轉。
看了看自己的侄子,又看了看一臉冷色的梁滿倉,臉上一陣白、一陣紅,最後「噗」的一口血噴了出來。
都不用問了,他已經明白,這個賊人就是自己的侄兒。
至於侄兒用什麼手段行竊的,已經不重要了。
管家從護院手中接過刀子。
大拇指摸索着刀鋒,一道猩紅的血線迅速在鋒刃上流溢開來。
「主家,您知道,我膝下無子,從族弟處過繼了這個孩子過來承香火,為我養老送終。」
「這孩子從小頑劣,我本以為嚴加管教,能讓他成器。去年他說想謀一個差事,我就叫他進咱們店裏幹活,從最低的腳力做起……」
「事已至此,我說什麼都晚了。希望主家看在我忠心耿耿的份上,饒了他一命吧。」
梁滿倉冷哼一聲,剛要說話。
可是管家抓起刀子,高高舉起。
護院高呼「小心」,一個斜刺護在梁滿倉身前。
然而,管家手起刀落,這一刀狠狠戳入自己胸膛。
鮮血噴濺了那侄兒一臉。
「伯父……伯父……我的伯父啊……」
管家慘笑一聲,抬頭說道:「主家,請您剖開我的胸膛,我這心要是赤色,請您饒他一命。但凡有芝麻粒大的黑點,您殺他,我也無怨……主家……求您了……」
梁滿倉本來有滿心怒火。
此時卻也悉數熄滅。
他撥開護院,跌跌撞撞的撲到管家身前。
「你糊塗啊!我本就不打算追究他啊,我只是……我只是想幫你教訓教訓他,給他個教訓啊!你我從小一起長大,推心置腹,豈能相負啊!」
護院笑了。
開心的笑了,仿佛又看到自己為小少爺背鍋、扛事,被揍得屁股開花的場景。
「老爺,我這麼做,也是給他一個教訓……事主不忠,名毀人亡。」
梁滿倉大呼:「郎中,找郎中啊!一個個還愣着幹什麼!」
「便是未亡,也不過苟且偷生,生不如死……」
梁滿倉低頭看着管家,「你別說話了,別說話了。郎中馬上就來,馬上就來!我一定會醫好你的。」
管家笑了笑,然後一咬牙,擰動刀柄。
頓時又是一道血泉噴湧出來。
這一下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,高高昂起的頭顱軟軟歪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