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忍女人去詔獄。
以為雲皎月還不知道陸崇所遭受的刑罰具體是什麼。
雲皎月垂下眼睫,心被捏得稀碎在滴血。
無意中發現祁昭昭原先所躺的血泊之中,還遺留了一個嫣紅色的平安符。
走過去撿起,將滿腔的怨憤全部付諸手心溫度。
收拾好情緒,啟唇,「我不要最好的牢房,我要去見陸崇。」
黃賢憐憫沒出聲,「這……」
雲皎月抿唇,凝望,「陛下當初答應得這麼爽快,不就是想讓我親眼看看曾經的父親,落到何種下場?」
「黃內侍,帶路吧。」
女人甩袖往內院外走去,煙景霜商想跟上,卻被黃賢喊住。
「兩位姑娘留步。」
無奈道,「再如何也得等風頭過去,才能偷摸着進詔獄伺候上醫夫人啊。」
煙景霜商皺了皺眉,沒對害死祁昭昭的幫凶有好臉色。
隨後轉身去收拾包袱。
心想不管詔獄裏的牢房再好,東西肯定也不會比自己家裏要齊全。
翻包袱裝各種小物件,等待着能進詔獄的一天。
薛福兒目送密友遠去,再不用遮掩低落的心情。
回府後換下鮮艷祝賀的衣裳,改穿了深色衣裙,去劉府弔唁……
詔獄。
獄中最深處,陸崇被綁在木枷上,剛行完今日份的刑罰,穿上了囚服。
囚服之下,已然沒有一處完好的血肉。
衣料穿在身上,好似搭在晾衣竹竿子上。
獄中的路很長,明明沒走幾百米,雲皎月卻好像走了一輩子。
黃賢要進宮回話,只讓底下人領着雲皎月去見陸崇。
再見自己父親時,他已經沒有人形。
昔日拿筆的手,四肢盡斷後,露出森森的白骨。
雲皎月看到陸崇的第一時間,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遲遲沒有發出哭聲。
只因,被凌遲的人若活着,哪怕力氣竭盡,氣息不絕,看得見聽得見。
也時時刻刻,在體會何謂生不如死的酷刑。
怕自己的哭聲,讓陸崇抬頭或說話,怕對方的身體要遭遇加倍的痛苦。
一旁的獄卒主動道,「原先我們廠公憐惜陸大人,還想讓我們隨便割幾刀,速戰速決好給陸大人一個痛快。」
「只是陛下下令……非要我們按明文規定割滿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才能罷手。」
「若在最後一刀之前,陸大人不能喘氣早亡,詔獄上下官差同罪。」
移開目光不去看陸崇的血跡斑斑的身體。
不由惋惜,「我們這些行刑的人,位卑言輕。」
「能做到的,也就只有在陛下沒有明確規定時限時,早些割完刀數或者晚些割完。」
「陸大人……」獄卒語調頓住。
嘆了口氣,「陸大人信不過別人,他囑託我們割得慢一些。」
「說是這樣就能等到您回京,再等到您治理完觸惡,可以親自告訴他疫病是否及時止住。」
獄卒的聲音逐步喚回陸崇的理智。
僵硬緩慢猶如機械般抬首。
切膚之痛蔓延全身,視線都變得模糊,無法看清楚來人。
直到定睛瞧了雲皎月許久,細若遊絲的聲音落下,「皎月?」
雲皎月無法喘息,閉上眼睛緊緊握拳隱忍。
直到陸崇又喊了一聲,「皎月?」
雲皎月終於止不住喉嚨死死堵住的嗚咽。
眼淚奪眶而出,積攢的壓力無處傾瀉,啞着聲音喊出,「父親……」
陸崇臉上的形狀可怖,像掛着幾粒肉的骷髏,奇異般還有能轉動的眼珠子。
他的軀幹被鎖鏈捆綁,勒出一滴一滴順着鐵鏈往下淌的血河。
地上鋪滿稻草,鮮血沒有流淌得太遠。
空氣中除去血腥味,還有一股濃重的鹽味。
「怎麼可以……」
「陛下怎麼可以這樣待您?」雲皎月咬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