期間賀炤批閱了二十多本奏章。
最後寫下一句「朕知道了」,賀炤放下硃筆,起身走到了喬暉的面前。
賀炤身量很高,整個人仿若一棵青松矗立在喬暉面前,投射到他頭上的陰影無言地散發着帝王的威壓。
「怎麼回事?」賀炤問,「之前能寫出那般精彩文章,為何現在一個字都作不出來?」
頓了頓,賀炤語氣加重:「莫非那篇文章根本就不是你寫的?」
喬曦一抬頭,看向了賀炤。
而喬暉心中的懼怕,在此刻到達了頂峰。
即便是在家中無人打擾的情況下喬暉都寫不出文章,更何況現而今當着天子的面前。
做不出文章的無措以及惹怒天子的恐慌充斥着喬暉的頭腦,他哪兒還有餘裕思考如何寫作?
喬暉心下一橫,乾脆直接扔開筆跪了下來。
「草民有罪。」
「哦?你這是承認那篇《治國論》非你所作了?」
賀炤眸子微微眯起。
不料喬暉卻是說:「不是的,那篇《治國論》的的確確是草民所寫。草民有罪,是因為無法完成陛下的考驗。實不相瞞,草民近日不小心傷到了腦袋,忘記了許多的東西,所以才但草民從前實實在在是能做出文章的!請陛下明察!」
說完,喬暉五體投地,重重拜了下去。
「哼。」
賀炤嗓子裏發出一聲冷哼。
「到這個地步了,你竟還如此狡辯,當朕是傻子嗎?」
賀炤懶得再與他兜圈子:「那篇《治國論》分明就是朕的喬卿所做,朕曾親眼在他的案頭見過那篇文章,你倒是說說,他的文章為何署上了你的名字,交到了崔學究那裏?」
「宮中是誰在與你暗通消息,你最好現在一五一十地交代了,而不要等朕去查出來。」
賀炤眼底閃過狠色。
一直在默默旁聽的喬曦也驚慌起來。
原來賀炤真的看過自己的文章。
怎麼辦,那他定然知曉自己是在裝傻了!
一時間,南書房內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「草民草民」
喬暉匍匐在地上,牙關發顫,好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。
抄襲文章是錯。
與宮中私相授受更是錯。
兩相權衡,孰輕孰重,喬暉還是能分清的。
他失去了做文章的才華,但人還沒傻,略一思索後便果斷做出了決斷:
「草民一時糊塗,在御英苑時見到喬公子的文章,心生嫉妒,所以偷偷抄了下來,冒名頂替。」喬暉吸了口氣,「但草民萬萬不敢與宮人們私相授受,陛下恕罪!」
這個理由,確能說得通。
賀炤不語,安靜地打量喬暉良久。
那視線仿若凝結成了實質,壓在喬暉的身上,沉重不堪。
賀炤回到了書桌後坐下,宣告了對喬暉的處置:
「你既無才,便不配留在御英苑聽學,也不夠格做衡王的伴讀。自回家去好好思過,讓喬大人用心管教吧。以後的科舉,你也不必參加了。」
一道驚雷劈天而下。
不能參加科舉,這無疑是截斷了喬暉從今往後的所有前途。
喬暉面露絕望之色。
「怎麼,你對朕的處置有何異議不成?」賀炤不耐地問。
喬暉連忙跪下領旨,他口中說着「謝陛下寬恕」,實際心中怨氣橫生。
退出去前,喬暉忍不住抬眼,看向了站在皇帝身旁的喬曦。
那一眼如同淬了毒的利刃,令人膽寒。
可喬曦的全副心神已經被賀炤方才的話佔據,沒能注意到這個眼神。
南書房內只剩下了喬曦與賀炤二人。
喬曦內心思緒翻湧。
怎麼辦?賀炤看見了那篇文章,定然知曉此前自己的種種作為都是裝傻,這可是欺君之罪。
「陛下」
思索之間,喬曦覺得最好還是先主動坦白,以求寬大處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