、泥土、空氣、風;還有人說會去天上,變成星星,守護着留下來的人。但沒有人從那個世界回來,所以就沒有人能告訴我們,那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。」他說,「這世上有很多事情,你們小孩子不懂,我們大人也不懂。但你可以選一個自己想要的理解。」
琛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,忽然指着院子裏的樹說:「我選的話……那我希望妹妹變成一隻鳥兒,或者一朵花兒。我每天早上能看見她。」又激動道,「還希望她變成星星!我每天晚上也能看見她。」
韓廷將小小的孩子摟進懷裏,下頜貼緊他的額頭:「好。」
小孩子容易從悲傷中走出,大人卻很難。
韓廷嘗試跟紀星溝通過幾次,無疾而終。
紀星不願談這個話題,不肯聽他安慰,甚至漸漸不願跟他多說話。
她內心情太過痛苦矛盾。在悲劇發生時,人總愛找原因。找不出原因,也非去歸一個責任。紀星有時認為是她沒做好,導致小孩沒了,這讓她覺得自己是給全家人帶來痛苦的罪魁禍首;而有時她又認為家裏其他人不如她那麼傷心,又繼續開始生活,這讓她心裏有股無處發泄的怨氣。
韓廷同樣痛苦,也有鬱結,試了幾次後,也無能為力了。
兩人關係陷入結婚十年來的冰點。
但韓廷給紀星請了心理醫生。
紀星起初牴觸,見過幾次後,開始醫生敞開心扉。那個醫生以光速成了她那段時間最信賴的朋友。
當這個朋友忽然開始對她展開追求時,紀星懵了。
她拒絕了他。
之後卻陷入疑惑,為什麼能和外人交流,卻無法和韓廷談及喪女之痛。
她無法不見他。和醫生的交流是一劑藥,她這重病的人無法抵抗。
當醫生跟她保證他不會再有不當言語,紀星沒再追究,繼續找他看病。
直到有次治療結束,紀星滿面淚水,醫生沒有遞給她紙巾,而是拿手去擦她臉上的淚。
這時候,韓廷推門進來,看到了一切。
紀星濕漉漉的眼睛看着韓廷,等着他開口斥責她,她就可以跟他吵架,或許會吵到離婚。
又或許他直接轉身離開,那她連家都不用回了,卻街上流浪。
可韓廷沒走,也一句話沒說。他走過去,牽起紀星的手,帶她走了。
紀星頓時心像被捅了一下。又恨自己又愛他。
回家的路上兩人一言不發,他拉着她下車,進家門,上樓,回臥室,鎖上房門。
紀星坐去沙發上,抿緊嘴唇,不看他。
韓廷問:「不想跟我談談?」
紀星說:「我不想跟你談。」
「呵。」韓廷咬着下頜,拉了下領帶,說,「不想跟我談什麼?女兒的事?」
「你住口!」她眼睛通紅,「我說了不想跟你談!」
「這事兒你還非得跟我談!」韓廷唰地扔掉領帶,「紀星,我是孩子的爸爸。這事兒你不跟我講清楚,你換多少個心理醫生,跟外人講多少次,都沒用。」
紀星抬起下巴:「好。你想談什麼?來怪罪我?你也很想要女兒是不是?不好意思,沒有。白費了這次懷孕你那麼緊張!比前兩次都緊張!」
韓廷盯着她:「我緊張的是你!」
紀星怔住。
「醫生說很難……」韓廷用力摁了下額頭,道,「我就怕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。」
「什麼樣子?」紀星驟然被刺,惡狠狠地說,「讓你厭煩的樣子嗎?對啊,只是沒了個孩子,哭一陣就夠了。天天哭做什麼?悲傷太久就讓人心累又討厭了是不是?」她淚眼朦朧看着他,「可你也很討厭!為什麼還能像沒事人一樣繼續過下去?我不行!她在我的身體裏一天天長大的,上次她還在動……」
「紀星。」韓廷臉色煞白,打斷了她,「我見過她的樣子。」
紀星愕住。
韓廷眼睛濕透,晶亮的淚水漾着,他兩手捧起,比劃着,聲音輕顫:「我見過她。很小,一點兒不醜,睫毛很長,頭髮很密。是個很漂亮的孩子。手和腳這麼一小點點,比琛兒他們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