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上心

了,她聽着男人沉重的呼吸,慢慢閉上眼。

    書情第二天就跟着夏侯瀲走了,柳梢兒站在高樓上,默默看着他倆坐着漕船慢慢遠去。穿着黑色麻衣的那個是夏侯瀲,蹲在鹽巴袋子上,和漕幫的人不知在說些什麼。月白色生員交領衫的那個是書情,猶自朝她揮手。柳梢兒漠然轉過身,領着丫鬟走了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夏侯瀲趕回了伽藍。除了拜祭夏侯霈和過年,夏侯瀲基本不回伽藍。山腳伽藍村照樣的小不伶仃,茅草屋子擠在一塊,有半大的孩子在中間的空地上互相對刀,他們看見夏侯瀲和書情騎着馬經過,就停下刀看着,眼神陰陰的,有一股冰涼勁兒,像墓裏面埋了很久的鏽鐵。

    夏侯瀲知道他們在看他掛在馬側的刀,有了刀他們就能掛上牌,離開山。但是他們不知道,大部分人再也回不來。

    夏侯瀲先上黑面佛頂看望持厭,那傢伙前幾天剛從瓦剌回來,還給他帶了瓦剌人戴的鑲金琉璃耳瑱,據說是從人頭的耳朵上取下來的,在瓦剌那地方賣得很貴,有身份的人才能戴。

    「你不會想讓我在耳朵上打個洞戴上去吧?」夏侯瀲捏着耳瑱放在太陽底下翻來翻去,通透的琉璃在陽光下反射着五光十色的光芒。

    持厭撩開自己的頭髮,他的右耳上有一個一模一樣的耳瑱,那淡色琉璃像極了他的眼睛,明淨無瑕,倒映着變幻無窮的天光雲影,和整個明麗的世界。夏侯瀲這才發現,持厭只給了他一個耳瑱。

    「好娘啊你,」夏侯瀲看着他的耳朵說道,「好端端地戴這玩意兒幹什麼,娘們唧唧的。」

    「瓦剌的男人也戴。」持厭說,「一模一樣的耳瑱,一模一樣的你我,剛剛好。」

    「我們是大岐人,又不是瓦剌人。」夏侯瀲抽了抽嘴角,把耳瑱收進荷包,說,「打死我也不戴。」

    持厭看起來有點沮喪,不過他沒說什麼,只轉過眼去看夕陽。山之盡處,夕陽已經落了一半,像一張又薄又破的紅色剪紙,貼在天邊上。山風呼呼地吹過來,撲在臉上涼涼的,他們倆坐在山頂上,好像被雲霞簇擁着,四周都是墨跡一樣的山頭,中間飄着羽毛似的雲霧,在緩緩地流動。


    「持厭,你知不知道咱們伽藍案牘庫在哪?」夏侯瀲忽然問。

    他之所以回來,正是因為案牘庫。伽藍規矩森嚴,刺客刺殺都有文書記錄,包括獵物的生平、喜好、家產,刺殺時間、地點,天氣,以及鞘的人選,統統記錄在案,在案牘庫歸檔。

    他娘曾經承諾他向伽藍要了鞘,但當初他去柳州找夏侯霈,卻無人知道死在北市的那個就是夏侯霈。當時他還以為夏侯霈糊弄了他,但現在看來,夏侯霈很可能只要了一個鞘。而那個鞘,很可能根本沒有去支援夏侯霈,並且不知道通過什麼樣的方法,免過了伽藍的追責。

    所以只要知道找到夏侯霈的文書,就能找到那個鞘,就能知道到底是誰害了他娘。

    持厭好半晌沒說話,等夕陽快下去了,才垂着眼睛問道:「已經死掉的人,那麼重要嗎?比活着的人還重要嗎?」

    夏侯瀲愣了一下,問:「什麼意思?」他扭頭看持厭,持厭眉眼低垂,睫毛的陰影落在眼睛裏,顯出他不常有的深沉來。

    持厭沒再說話,只是把夏侯瀲引到山洞裏,拉開壁上的藤蔓,一個半人高的黑黝黝的山洞現出來,像一隻野獸深不可測的嘴,等着喝血吃人。

    「黑面佛是空的,案牘庫在黑面佛的肚子裏。」持厭說。

    「原來住持是從這兒上來的!」夏侯瀲說,「你怎麼不早說,害得我每次都爬那麼久的山。」

    「原本你不能進去的。」持厭小聲說,「可是……」他抬起眼來看着夏侯瀲,大而黑的眸子恬靜又安然,「只要是你的願望,我都會幫你實現。」

    「……」夏侯瀲不知道說什麼好,乾巴巴地道了聲謝,躬身就要進去。

    持厭忽然叫住了他,問道:「小瀲,你想做住持嗎?」

    夏侯瀲回過頭,疑惑道:「做那玩意兒幹嘛?我可不想當個禿子,成天敲木魚念經。」

    持厭不再說什麼,放下了藤蔓,山洞裏頓時一片漆黑,夏侯瀲掏出火摺子,呼地一吹,火騰地一下就竄起來了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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