遠莫致之

    兵刃相接聲、衣袂破風聲、哀嚎聲不絕於耳,玉姐兒大哭起來,明月緊緊摟着她,蜷在馬車的車軾下面。一根鴉青絹布髮帶垂在她的眼前,明月怔怔地抬起頭,沈玦不知道什麼時候摘了烏紗帽散了髮髻,披下一頭黑亮的長髮。

    沈玦垂眸看着她,臉上沒什麼表情,「把孩子眼睛捂住,別讓她見血。」

    明月想要道謝,忽然不知哪裏傳來一陣蕭聲,在黑夜中游弋開來,像草葉上凝結的霜華,又像嫠婦悲傷的嗚咽,仿佛哀悼着這場註定屍橫遍野的刺殺。

    沈玦仰着頭聽了聽,冷笑道:「是鞘麼?這麼急着給咱家哭喪?」

    前面傳來緹騎的驚呼:「攔住迦樓羅!保護督主!」

    沈玦望過去,只見那個黑衣的刺客提着一把黑色的刀鞘,行走於殺場之中如入無人之境。所有緹騎在接近他的頃刻間被斬殺,喉間的鮮血飛濺出去,像一條艷麗的紅綢,在黑沉沉的夜色中紅得刺目。他正以緩慢的速度逼近沈玦,然而竟沒有人可以阻擋他的步伐,因為根本沒有人可以看見他出刀的動作。

    「太快了!太快了!」雲岫站在沈玦身側,目露恐懼,「督主,他的刀好快,竟然看不見他的刀出鞘!」

    「簡直……簡直像鬼!」有個緹騎顫抖地說道。

    「拼了!」

    沈玦身邊一股勁風射出,那是又一個緹騎撲向迦樓羅。黑暗中一道扭曲的刀光迸出刺客的刀鞘,恍若雷電,又如龍蛇急走,迅疾無匹地划過緹騎的頸間。再睜眼時緹騎已然人頭落地,而刺客的刀已經收回鞘中,仿佛方才電光一般的刀勢只是大家的幻覺。

    沈問行拉着沈玦的衣袖打顫,眼見迦樓羅離得越來越近。與此同時,更多緹騎撲向迦樓羅,然後被斬殺。迦樓羅踩着緹騎的蔓延的鮮血,離沈玦越來越近。


    「迦樓羅,伽藍給了你什麼好處,讓你這樣為他們賣命?」沈玦寒涼的聲線穿過刀光劍影,落入刺客的耳中。

    「為了見一個人。」迦樓羅反手割斷一個緹騎的咽喉,鮮血濺上了白瓷面具,如點點紅梅,「見一個很重要的人。」

    沈玦壓了壓嘴角,纏着繃帶的手拔出靜鐵,劇痛順着手指向上散逸,他仿佛感受不到痛楚似的用力握緊刀柄,潔白的繃帶被鮮血染紅,「好巧,我也要去見一個人,所以,」他抬起眼,眸中殺意如霜,「今夜死的人,是你!」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阿雛搶了路上一個車夫的馬車,刺客沒有車馬,被她甩在了身後。那車夫原本罵罵咧咧,在一支黑色的短矢洞穿他的車轅的時候他住了嘴,狠命揮着鞭子駕車。馬車很快到了府衙胡同,阿雛連滾帶爬地下了車,叩響沈府的大門。

    紅漆大門開了一條縫兒,裏面探出一個戴着方巾的腦袋,「你是誰?」

    「胭脂胡同,阿雛,」阿雛上氣不接下氣,「奴要見小沈大人,求您行行好,帶奴去見他!」

    小廝狐疑地看着她,阿雛是夏侯瀲的老相識這事兒大家都知道,可這女人一介妓子,跑上門來實在不像話。

    「求您了,」阿雛哭得梨花帶雨,「奴實在是沒法子,小沈大人早先跟奴說好的,有事兒就來找他,求您通融一下吧。」

    阿雛生得一副好顏色,哭起來眼淚掛在柔白的腮幫子上,要滴不滴的,可憐得緊。小廝軟了心腸,招呼她道:「行了行了,既然小沈大人說過的,就進來吧。」

    阿雛連連道謝,提步進了門檻。這一下就像逃出生天似的,沈府四處都有東廠緹騎戒嚴,刺客輕易闖不進來。她鬆了口氣,忽又想起百里鳶說要刺殺沈玦,頭皮一凜,忙跟着引路的僕從往正院走。

    小廝正要闔上門,一個男人用腳抵住門隙,微微一笑道:「小人是阿雛姑娘的車把式,趕車趕了許久,口渴得緊,小哥行行好,帶小人進去吃碗茶吧。」

    「……」小廝側過頭,正看見石獅子後面停了輛空馬車,確是阿雛坐的那輛,「行吧,去門房那兒歇着,不許亂走啊!」小廝把他領到門房,沏了壺茶端到月牙桌上,轉身正準備離開,正撞到那個男人身上,他張口想要罵這人不長眼,眉心忽然木木地一痛,兩眼頓時定住了,漸漸地沒了神采。

    書情把小廝拖到紅


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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