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蒙頭也不抬,遞給我一張五十的紙幣,說:「就當是叔叔給的壓歲錢了。不用磕頭了。」
「剛才不說是哥哥嗎。」
「快滾。」
我拿着錢往回走,快到家門口了,隨便一看,就看見低着頭,像是老鼠一樣走路的趙耳朵。
他身上的衣服很厚,加上他彎着腰,看起來讓人覺得他像是一個球。
我站住沒動,等他走進了,突然說:
「你去哪兒了?」
趙耳朵猛地抬起頭,他看起來有些驚恐,見到是我,他才鬆了口氣,喃喃道:「你要嚇死我啊?」
我堵在門口,不讓他進來,在他放鬆的一剎那,我抓住他的手,就看到他的右手掌根有些發紅。我說:
「你又去玩遊戲了?」
「管得着麼。」
「你媽還在醫院呢,你就這樣……」
趙耳朵不耐煩地說:「煩死了,你算什麼東西。」
我沉默了,把他的手甩下,平靜地問:「你從哪裏弄來的錢?」
「……」一聽這話,趙耳朵偏着頭,沒說話。
我最後看了他一眼,然後說:「你滾吧,以後都別來我家。」
趙耳朵像是被踩了腳一樣,突然跳了起來,說:「你有病吧?我沒拿你家錢!陳啟明,你仔細想想那是你家嗎?你比我還不如,你憑什麼讓我滾?」
我把門打開,我說:「你說憑什麼?憑你媽現在還躺在醫院裏念你的名字;憑你今天敢進這個門,我拿刀把你捅了。」
我看着趙耳朵,說:
「有種,你就進來。別給臉不要臉。」
說完,我關上門,把愣在外面的趙耳朵給所在了外面。
孟穹一直沒有回來。最後一次看表已經是下午七點多了。我靠着沙發,不知不覺睡着了,等孟穹把我搖醒,已經是八點半了。
「回來晚了。」孟穹的眼裏都是歉意,「我去看了看趙姐,一不小心忘了時間。」
我本來想問『不是上午才看過嗎?』,但是還沒張口,我就覺得喉嚨一陣腫痛,我皺眉咽了咽口水,痛得幾乎連口水都咽不下去。
於是我按住喉嚨,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孟穹,想聽他解釋。
只是我沒問,孟穹反而鬆了口氣。他一直偏着頭避開我的視線,都沒看到我摸喉嚨的小動作。
他轉身走到廚房,說:「餓了吧?我給你做飯。話說,趙耳朵去哪裏了?」
我的嗓子很痛,所以沒說話。因為平時我也很沉默,所以孟穹並沒說什麼,他在廚房裏做飯,我就走到玄關看了看孟穹的衣服,湊上去聞了聞,沒聞到什麼。
我開始以為孟穹是去見女人了。周六這樣的日子,不會去工作,自然就是出去約會了。我知道孟穹現在放不下我,但是他竟然沒給我做飯,磨蹭到了八點才回家,說不定是遇到了什麼喜歡的人。
我的說不出現在是什麼心情,總之很複雜。
後來又想,不對,前世也沒見到什麼孟穹喜歡的女人,約會這個想法太不可思議了。
燈光有點刺眼,我眯着眼吃完了飯,到睡覺的時候都想不起來晚上到底吃了些什麼。
開學的日子日益逼近,趙嬸兒的病也越來越重了。
她的手臂開始消腫,但是人卻胖了起來,她的腿變得無力,剛一站起來就哆嗦,同時體力急劇下降,有時候說着話都會喘不上氣,要休息好長時間才能繼續說話。
最可怕的是,她出現的嚴重的併發症,一開始是趙嬸兒的眼底出血,沒過多長時間,眼睛看東西都模糊了。
每次趙叔交錢做透析的時候,醫生都會說,次數實在是太少了,要多透幾次,不然人都受不了了。趙叔低着頭,像是聽訓的小學生。
他也想多透幾次,可哪裏有錢啊?
孟穹沒敢收趙姐的錢,他總是把那些錢又偷偷送到醫院裏,雖然趙姐硬扛着一個月透析一次,但是現在正是要用錢的時候,多些錢總是好的。
孟穹整個人都瘦了下來。雖然車行是五點下班,但是他每天都是六點多回家。放假的時候更是乾脆都不回家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