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」
兆言道:「天都黑了,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走夜路,就當讓我求個安心。」
穎坤拜謝:「陛下對臣子體察入微,臣沐皇恩受寵若驚。」
兆言嗔怪道:「你再這樣跟我說話我可要生氣了。」
「臣不……」她剛想說「臣不敢」,看到他已蹙起了眉,想改口說「臣遵旨」,似乎還是那回事,最後囁嚅道:「不說就不說唄。」
兆言終於滿意而笑,命金吾衛送她出宮。
穎坤一到家中又撞見七郎,看到金吾衛送她回來臉色就黑了,衛士一走急沖沖地叱問她:「這些金吾衛是怎麼回事?陛下派來的?你一整個下午都和他在一塊兒?不是叫你跟吟芳同進同出嗎?」
穎坤拍拍他胸口:「七哥,你放心,你囑咐過的事我忘不了,六嫂我給你看得好好的。」
七郎道:「吟芳看得好好的,那你自己呢?聽她說你又去跟陛下比武了?」
穎坤道:「沒比武。」
七郎更加心急:「沒比武?沒比武你跟他在一起這麼久,幹什麼了?」
穎坤當然不會告訴他自己和皇帝破冰撈魚烤魚吃的事,高深莫測地笑道:「七哥,今天我可幫了你一個大忙,回頭你就知道了,想想怎麼謝我吧。」任七郎如何追問都閉口不答。
她得了兆言承諾,心裏一塊大石落地,以為七郎吟芳這事不會再起風浪了。誰知過了上元十五,突如其來一道聖旨降下,說貴妃玉體違和,腹中皇子安危未卜,貴妃的母親衛國夫人也久病難愈,貴妃夜夢觀音法旨,需她至親中出一人出家承劫。貴妃有孕不能奉佛,因此責令其姐蘭陵郡君於京郊白巧廟出家,為夫人和貴妃化厄渡災。
穎坤聽到這道聖旨簡直如晴天霹靂,當頭棒喝。皇帝明明答應她了不拆散七郎和吟芳,怎麼又出爾反爾降下旨意?出家,斬卻前塵往事,斷絕俗世牽連,這辦法好啊,用這招的皇帝他可不是第一個。武媚娘出了一次家,從太宗的才人變成了高宗的妃子;楊玉環當了一回女道士,就從玄宗的兒媳搖身一變成了他的貴妃。吟芳出了家,了卻了六郎這一段塵緣,不再是皇帝的師娘舅母,在白巧廟玉真公主座下更方便他,過幾天再下一道旨意接入宮中,還不是任他想怎樣就怎樣?
會這麼想的絕不止她一人,加上最近皇帝難耐孤衾寂寞、有意廣納佳麗的傳聞,這道聖旨自然引起眾多綺艷猜測。杜貴妃秀姿容性巧慧,皇帝當然是喜歡的,年幼時定下過婚約,二十二歲還被皇帝迎入宮中立為一品貴妃;因着貴妃皇帝又認識了她寡居的姐姐,宮中許多人都見過,姐姐姿色比貴妃有過之而無不及。姐妹共事一夫的先例,古有娥皇女英,漢有飛燕合德;近一些的李唐,武則天之姐韓國夫人,還有那素麵朝天的虢國夫人,例子就更相近了,都是后妃的寡姐得皇帝寵幸的故事。
甚至有蜚語流言說,皇帝陛下為何一直後宮空虛,並不是他不好色,而是臣下們沒有投其所好。皇帝有個特殊的癖好,不青睞青春鮮嫩的少女,卻貪戀風韻猶存的少婦,喜歡年紀比自己大的女子。貞順皇后何以獨寵?因為她比皇帝大兩歲;杜貴妃與皇帝同年,寵遇就要稍遜一籌;而宮中另一位蘇賢妃,年歲比皇帝小,陛下不屑一顧,就只落得看護皇子的差事了。
不管真相內情如何,穎坤是被這件事氣得夠嗆,忿郁難平。倒是吟芳,平靜地接了旨,收拾行裝準備月底離家前往白巧廟。穎坤問起,她說這件事貴妃提前跟她商量過了,她是心甘情願的,穎坤也拿她沒有辦法。
七郎聽說皇帝真的如年前所說降旨,自然十分意外憤怒,但聽內侍宣讀完旨意,卻又一言不發呆滯出神,任憑吟芳接旨沒有阻撓。
他們倆都默然承受,穎坤當然沒有理由代別人抗旨,只能等內侍回宮家人散去,跟去七郎院子裏責問他:「七哥,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?你真的要眼睜睜看着六嫂去出家?」
七郎嘆氣道:「我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。」
「想不到也要想!等六嫂出了這個家門,你還能爭得過皇帝?」
七郎面露疑惑:「我跟陛下爭?末兒,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?」
穎坤也覺得他反應與自己預期不符,心下猶疑:「陛下不是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