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們先商量下也無妨的。」
那婦人和小姑娘果真猶豫犯難,臉還是板得硬硬的,眼神卻忍不住互相對視。過了會兒,小姑娘將婦人拉出去說話了,只留下這男人在屋裏。
藍苗拈起一塊手帕,似是在拭淚。將臉上灰土擦乾淨了,露出一張芙蓉面來。他偎在床頭,隨後轉向那男人,淺笑道:「這位莫非也姓黃?」
他這般容貌神情,令人見了,不免聯想到「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風流」一類詩詞。
那男人一抱拳,斂目道:「在下黃林,替兄長報仇而來,姑娘勿怪。」
他話雖說得客氣,語氣卻擲地有聲,不為藍苗的話所動。
藍苗放低了聲音,柔和道:「有一件事……我想告訴你。」
黃林沒有說話,也沒有抬頭。
藍苗嘆了口氣,極輕微地道:「其實我的傷非常重,已經活不了多久了。」
黃林的目光驀然射來,道:「你……」
藍苗道:「你現在知道了嗎?我沒有告訴她們,是怕她們衝動做錯了事。我看你是個處事冷靜的聰明人。你應該明白,為殺一個快死之人而惹來強敵,絕非明智之舉。」
他本就倚在床頭,顯得柔弱無比。說到這裏,忽然捂嘴咳了起來。平靜後,手帕上染滿了鮮血。
黃林忽然冷笑道:「你不過想騙走我們。」
藍苗苦笑道:「你要不要來搭我的腕脈?」
他當真將右手伸了出來。
那段手臂肌膚雪白,似乎透出淡青色的血管。纖長的手指落在床邊,落在黃林的眼裏,看起來十足軟弱無力。
黃林雖然覺得藍苗異常虛弱,但仍未全信他的話。藍苗又吐了一口血,貨真價實的血。
黃林也是練武之人,當然知道只有內腑受傷才會吐血。而且短短一炷香內,藍苗就吐了兩次。這表明療傷吃藥也無法止住,情形確已很嚴重了。如果藍苗確實就要死去,他們當然犯不着冒被郭嵩陽追殺的風險,來殺一個瀕死之人。
這時婦人和小姑娘回來了,她們見黃林眉頭緊皺,道:「發生何事?」
藍苗忽然劇烈地咳嗽,鮮血染紅了他的袖子和被褥。兩個女人都變了顏色。只聽他道:「你們……你們還不走?若我忽然死了……你們還在房間裏,這話誰說得清楚?郭嵩陽回來……怎麼辦?」
婦人和小姑娘一時手足無措,不由看向黃林。
藍苗又一陣巨咳,道:「快走!快走!」
黃林忽遭「死亡襲擊」,咬了咬牙,心想:先走罷,這人若真的死了,我們還呆在這裏,豈不是仇沒報成,卻要背黑鍋?
這三人來得快走得更快,轉眼就消失在了門外。
藍苗見他們來時要殺自己,走時怕自己死了,徑自暗笑。
胸口猛地一疼,暗笑轉為苦笑俠客辭之霸刀全文閱讀。方才他施苦肉計,吐的血全是真的,肺腑的傷好似又更嚴重了。
只休憩一刻,他便高聲道:「小二!小二!」
指不定這三人會後悔,也未可知,因此要儘快轉移陣地。就算他們醒悟過來,藍苗已腳底抹油溜之大吉,他們也只好望屋興嘆了。
藍苗叫了幾聲,忽然察覺房中還有一人。
方才房內擠了三人,將這人的動靜掩蓋住了。但他們一走,藍苗便察覺到了一絲人氣。
他瞟向窗戶,道:「窗下是何方人士?」
門外忽然響起銀鈴般的笑聲,一人道:「這些人可不是我帶來的,我只是跟在後面偷偷地瞧,你千萬不要誤會。」
聲音又清脆、又好聽,如出谷黃鶯。
一個梳着兩條大辮子的小姑娘推開了門,瞅着藍苗,眼裏充滿了笑意。
這居然是天機老人的孫女兒,孫小紅。
藍苗也笑了笑,道:「你對你瞧見的情景還滿意麼?」
孫小紅動人的大眼睛滴溜溜轉了圈,道:「依我看,你的本事早已勝過我爺爺了。」
藍苗道:「不敢。」
孫小紅道:「論說謊的本事,恐怕兵器譜前十名加起來也及不上你,你又何必必妄自菲薄呢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