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,怯生生地道:「哥哥,謝謝你。」
「……」譚藻一時沒反應過來,「什麼?」
賀靈則就羞怯地又說了一遍,「謝謝……哥哥。」
譚藻指着自己的鼻子,「你再叫一遍」
賀靈則愣愣道:「哥哥……」
譚藻下意識說了一句:「叫爹爹。」
賀靈則的臉一下皺了起來,紅眼睛泫然欲泣,「我沒有爹。」
譚藻覺得自己有點恍惚,他揉着臉走到石床上坐下,難怪賀靈則不能見人了,之前那兩個樣子其實都還好,現在這個樣子……一露面,讓魔教餘孽們看到了,真的不會心灰意冷,覺得復教無望嗎?這簡直就是個笑話啊!
賀靈則亦步亦趨地跟了過來,緊貼着譚藻坐下,因為身上纏着布條,所以頗為僵硬。
譚藻皺眉,「貼這麼緊做什麼。」
賀靈則瑟縮了一下,眼睛中含着淚水,「我真的沒有爹,也沒有娘,但是我師父說,不能隨便叫別人爹娘。哥哥,我不可以叫你爹爹,你不要生氣好不好?」
譚藻被這個樣子的賀靈則看得頭皮發麻,以前賀靈則也含着淚水看過他,但絕不是這麼天真無邪的神情。可不知為何,這讓他想到了幼時的自己,所以他沒有推開賀靈則。
賀靈則開心的得寸進尺,又抱住了他一條手臂。
賀靈則抱住譚藻的手臂,好像覺得自己一下安全了,神態也放鬆了下來,「剛才哥哥一直不理我,我好怕啊……哥哥,你看到我師父了嗎?」
「沒有。」譚藻說。
賀靈則把頭挨着他的肩膀,「我好想師父……他剛剛罰我扎馬步,可是我扎了好久他也沒來,我就一直找他……哥哥,師父真討厭,他一定是躲起來了。」
譚藻:「哦。」
賀靈則忽然抬頭道:「……師父是不是不要我了,他說,我爹當年把我給他時,也說馬上就回來,然後就再也沒回來。」
譚藻神色一動,「不會的。」
賀靈則好像輕易就相信了他的話,甜甜一笑,「嗯。」
譚藻任他抱着手,有些發愣,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賀靈則忽然道:「哥哥,你有師父嗎?」
譚藻的身體一下僵住了。
他有,他當然有師父。
但他之前並不知道,他和賀靈則的命運是相似的,原來賀靈則也是孤兒,而且和他一樣,是被師父帶大的。
在湖州,他五歲時被陳芳散人撿到,餵了一頓飯。
他摸着陳芳散人背上的劍,陳芳散人就笑着問他:「怎麼,你想和我學劍嗎?長得倒是眉清目秀,耍起劍來肯定好看。」
「老流氓。」譚藻皺了皺鼻子,仍是回應道,「想學!」
陳芳散人說:「那你就要認我做師父。」
譚藻:「師父是什麼,和父親有什麼區別?」
陳芳散人:「沒有什麼區別。」
自那以後,他就拜陳芳散人為師,隨着他浪跡江湖,也一直沒有更改過自己的目標——習劍。
在他心中,陳芳散人雖然時常不正經,卻又喜歡在外人面前裝正經,但他從未認為師父真的嫌棄自己,就像他口裏說着去死,心裏卻並沒有這種想法,他也從未想過師父會投靠魔教……
更未想到的是,師父會因此而喪命。
不止是他,祝盟主發覺內部有奸細後,卻不能確定是誰,乾脆給大家都透露了假計劃,臨陣實施的卻是真計劃,好好坑了魔教一把。就連他也沒想到,奸細竟然包括了陳芳散人。
那一次,兩個在暗中與魔教有接觸的奸細,都被賀靈則一怒下殺了,其中一個便是陳芳散人。
譚藻恨賀靈則,所以當他發現賀靈則對自己態度不一樣,並且錯以為他與師父真的互相憎恨之時,一點也沒有猶豫,就順勢假意投靠了魔教。而祝盟主傳訊給他,說陳芳散人的名聲需要一些東西來交換才能維繫時,他也只能答應了。
其實,譚藻甚至懷疑過,賀靈則到底是出於什麼想法,才讓他來頂了殺陳芳散人的名,到底是喜歡他,還是想逼得他再也回不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