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李斯這名垂千古的名臣,才是最適合的人選。
李斯心中暗喜,欣然走了出來,到了殿心,代替了昌平君後,先依足禮數,才油然奏道:「統一天下,乃我大秦國策,此事當無人心懷異議。惟施政有若怒海操舟,稍一不慎,重則舟覆人亡,輕亦民變禍連,故絕不可操之過急,其要在體察民情,因情施政。」
蔡澤顯然一點都看不起李斯,帶點不屑口吻道:「老臣等在仲父指示下,遍察我大秦各郡,因地制宜,厘定賦稅,總不會疏忽從事,長史大人實在過慮了。」
呂不韋捋須笑道:「長史大人若有機會親體政情,方能明白本仲父今次呈上儲君的建議書,實是窮無數人力物力而得來千錘百鍊的成果,我大秦之興,盡在其中矣。請儲君太后賜准,好立即推行。」
眾臣紛紛附和。
昌平君等則眉頭大皺。
果然李斯從容笑道:「所謂體察民情,必須有實據支持,始能令人信服。若照仲父提議,諸郡之中,以巴、蜀兩郡增稅最苛,此便是萬萬不可行。」
呂不韋想不到李斯竟敢公然頂撞他這個舊老闆,色變不悅道:「富者增之,貧者減之,此乃賦稅之金科玉律。巴蜀乃天府之地,我大秦貧其富,用兼天下。長史何有此言?」
李斯絲毫沒有被他的疾言厲色嚇倒。好整以暇地昂然辯道:「巴蜀不但是我大秦根本,還是戰咯重地,其地兵甲上右由岷江順流而下,五天可達楚郢,乃統一西南和伐楚的必爭之地,為能鞏固巴蜀,必須因情施政。政采優寵之策。但微臣卻在仲父的建議書看不到此點。」
頓了頓更胸有成竹般道:「要知巴蜀雖資源豐富,卻是地廣人稀,民智較低。很多地方還是處於刀耕火種的原始階段,若驟增其賦,恐怕一旦超過其負擔能力,反因加得減。其次巴蜀土著種族眾多。勇悍善戰。若激起民變,縱能平定,亦必大傷元氣,加深讎隙。故不若減免賦租,使人心所向,始是上策。微臣之議,立足點在於巴蜀的戰咯性更勝於其經濟上的考慮,請儲君、太后和仲父明察。」
嬴政龍目立時亮了起來。奮然道:「李卿所言有理,先送富於民。然後再取富於民,始是正路。爭天下豈在乎一年兩年之短長。何況左相言及鄭國渠耗費一事,絕非九牛一毛,若抽空了巴、蜀兩地資源,會激起民變,那寡人就真的愧對先王了。」
李斯厲害處就是改由戰略方面批評呂不韋,且集中彈藥只攻一點,但卻予人感覺到整份建議書都是處處漏洞,皆因未能真的體察民情之故。
嬴政更不愧未來一統天下的名主,打蛇隨棍上,藉機以鄭國渠來否定呂不韋的增稅政策,他這麼說出口來,除了呂不韋等有限幾人外,誰還敢堅待異議。
呂不韋仍未有機會說話時,李斯續道:「現今初得東三郡,只是減稅,仍未足以安民,微臣之議,最好能減輕刑罰。我大秦目下不患無刑,而是患刑重。盜一錢者重罰,知情不報者又罪同,啟罪重罰,刑何以苛,對巴、蜀等蠻夷眾多又或新郡新民之地,刑苛只會釀成民變,於我大秦一統天下大大不利。」
這番話已超出了呂不韋建議書的範疇,但在一統天下這大前題上,卻沒有分毫離軌,顯示出李斯的瞻矚,實非呂黨能及。
呂不韋雙目凶光連閃,手足無措時,李斯侃侃續言道:「富國之策,千變萬化,但萬變不離其宗,用之得所是也。像巴、蜀之地,地廣人稀,人才缺乏,但如能徙富民於巴蜀,刺激工商、固我本土,兩地振興有望。我大秦始能得其利,才足用之以並天下。」
嬴政聞之大喜,拍案叫絕道:「李卿之言對極。眾卿還有何話可說?」
呂不韋等措手不及,臉臉相覷,無詞以對時,出乎眾人料外,繆毒離座而出,跪伏地上,恭敬道:「李大人之賢,可比商鞅而尤有過之。微臣斗膽請儲君破格賜准李卿,依仲父之議,重新厘定賦財之策,請儲君明鑑。」
此語一出立時全殿譁然。
繆毒如此幫手,實是要報呂不韋於醉風樓的奪愛之仇。
呂不韋雙目厲芒電射,狠狠瞪着繆毒,恨不得把他生吞下肚。
王綰等此時方知一向低調的李斯的高明手段。
自入秦以來,李斯
110呂不韋的發難,李斯的出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