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報着數,字正腔圓,每一板子下去都拖長了腔調,他抬眼偷偷望向福晉,心裏明白——大抵過一會兒,就該輪到收屍的人來了。
福晉不叫停,這是要活活打死人的預兆啊!
殺雞儆猴。
空氣中瀰漫開了血腥味,鮮血和着肉屑在青石磚地上蔓延開來,便是方才那些面帶幸災樂禍之色的奴僕們,這時候也都露出了驚懼表情。書意已經沒有了聲音,只是指甲還不斷地抓撓着青石磚的縫隙,是想要往前爬去的樣子,指甲折斷了,殘餘露出甲床上粉紅色的肉。
血腥味越來越濃。
珠棋慘白着臉,顫抖着立在武寧身邊,武寧轉臉望去,見她嘴唇不住顫抖,知道她是被嚇慌了,便安撫地握住她的手,又將她用力地往自己身後帶了帶。
這不帶還好,武寧手上一用上勁,珠棋整個人腳下一個踉蹌,竟是大半個身子都靠在了武寧身上。
武寧只覺得她身上瑟瑟發抖,便捏了捏她的手,讓她好好撐着。
朔雪忽然掩住了鼻子,低聲道:「好臭!」,福晉聞了聞,也覺得有些詫異,心裏暗道:哪裏來的臭味?難道是在一邊觀看行刑的眾人中,有人嚇得尿了褲子?
行刑的太監忽然停了手,猶猶豫豫地望向福晉,囁嚅着道:「福晉……」,福晉冷聲道:「我喊停了麼?繼續打!」。
那小太監與旁邊幾人對望了一眼,上前一步行了禮,回頭指着地上的書意,低聲道:「福晉,她……她失禁了。」。
書意在六十四板後,瞪着眼斷了氣。
死不瞑目。
福晉掃了一眼地上書意的屍體,見她兩隻眼睛齊齊地瞪着自己的方向,嘴邊一絲鮮血流出,在白皙肌膚上蜿蜒觸目,兩隻眼珠子便似爆裂一般,心裏一陣沒由來地心慌。仍是強撐着,臉上不動聲色,一抬下巴,對着朔雪道:「走!」。
陳德諾恭送着福晉離開,這才抬手揮了揮,對邊上雜役道:「快些!快些!手腳麻利些!」,那幾個灑掃太監們很快便挑來了水桶水瓢,舀了水將地上觸目驚心的血跡沖刷開去,血本有些凝固了,被水一衝,蜿蜒着成了淡紅色的血水,在石縫裏迅速地竄動着,倒似活了的一條大蛇一般,很快便蔓延到了武寧的腳下。
武寧下意識地向邊上躲避了一步。陳德諾躬身走過來,笑道:「武主子,您……」,武寧點點頭,道:「我這就回去了,不礙着你們做事。」,陳德諾趕緊道:「主子這說的哪裏話。」,又避讓在道旁,道:「恭送武格格。」,武寧對他微微一笑,拉着珠棋的手向自己院子裏走去。
剛進了院門,清明迎了上來,珠棋見了她,像是驟然醒了神一樣,上前抱住清明啜泣起來,倒是把清明嚇了一大跳,望向武寧道:「主子……這是……」。
武寧上前拉着珠棋道:「你進來,伺候我更衣。」,珠棋揉了揉眼睛,低着頭跟着武寧進了房,武寧見邊上無人,這才柔聲道:「嚇着了?其實我也怕的很!到底是一條人命,說沒就沒了。」,說着嘆了口氣,搖了搖頭。
珠棋跪下道:「主子,您和奴才不一樣,你是高高在上的主子,而奴才,只要說錯一句話,做錯一件事,一個舉動,隨時都可能像書意那樣!命喪當場!」,武寧拉起她道:「所以平日裏,我總讓你說話小心。你可記住了麼?」。
珠棋連連點頭,武寧垂了眼,又道:「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,再難收回來,別說在外面,就算在咱們這個院子裏,也要當心,防人之心不可無,不可全拋一片心!」。珠棋連連道:「奴才明白了!奴才記得了!」。
武寧默然放開她道:「跟着我來府里,看着是榮華富貴,其實你也受罪了。」,珠棋抹了抹眼淚,上前拉住武寧道:「沒有的事!奴才能陪在小姐……主子身邊,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!奴才願意!」。武寧點點頭,又低聲道:「你也不用怕,書意早就想着投去福晉那裏,你當宋格格不知道麼?她們主僕之間的情分又豈是你我二人間可比?今日倘若是你碰上了這事,我定當在能力之內,護你周全。」。
珠棋含着眼淚起了身,道:「主子……」,武寧拉着她在身邊坐下,珠棋因着委實被嚇到了,抖着坐在武寧身邊,半晌抽泣着道:「主子
第40章 血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