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又是養胎。
這讓芙蓉一度有些迷惑,或許自己的額頭上,已用毛筆寫了「養胎」二字?
「咔嚓——咔嚓——」雷聲不斷。
一時間天更暗了。
衣鋪對面的蘇府牌匾,看着都隱隱約約,若隱若現。
芙蓉支着腦袋,焦急的等着茶茶與小巧。
她甚至想着,茶茶與小巧不會進宮去了吧?轉念一想,又覺得不可能,茶茶的腰牌,已被太后收走了,沒有腰牌,如何進宮?
只是天氣惡劣,她擔心茶茶的身體。
「啪。」一碗紅棗銀耳羹落在長案上。
紅棗鮮艷,銀耳羹白嫩爽口,一碗湯做的極精緻。是蘇暢送來的:「皇上不會來的,別東張西望了,如今你要做的…….」
「不要說養胎。」芙蓉趕緊堵住他的嘴,如今聽到「養胎」二字,她就覺得,猶如一列拉煤的火車轟轟烈烈的從腦袋裏開過,盪起無窮無盡的煤渣,把她腦袋都給熏黑了。
蘇暢笑笑:「既然你自己知道養胎二字,還不快把這紅棗銀耳羹給喝了,這是府里的老媽媽做的,手藝好着呢,冰鎮過的,極為涼爽,喝了去暑氣,我看你都出汗了。」
芙蓉趕緊用手擋在脖頸處,甚至伸手去拉了拉衣領:「你往哪看呢。」
蘇暢搖搖頭,無奈的背過身去:「我是看到你額頭上出了汗,你以為我往哪看呢?真是不識好人心。」
芙蓉尷尬笑笑,拿起白瓷碗裏的小勺子來回的攪着,心裏卻像織了厚厚的蜘蛛網:「皇上會不會來呢?都這個時辰了,唉,怕是不會來了。」
「好好養胎。」蘇暢盯着她。
芙蓉只得撇撇嘴,端起軟糯香甜的羹湯:「知道啦,不就是養個胎麼,我很有經驗的了,大呼小叫的。你那麼着急養胎,不如你來養胎好了。」
「你——」蘇暢說不出話來。
「知道你是為了我好,不然還端了羹湯給我呢。」芙蓉笑笑:「是我不好啦,你不要生氣。」
蘇暢無奈的笑笑:「你知道便好,快喝吧。不然一會兒沾了暑氣,對身子不好。」
芙蓉只管拿勺子攪着銀耳:「我馬上就喝了,不過蘇公子,你說,皇上會不會來呢?」
蘇暢已說不出話來。
看來今日白芙蓉是中了皇上的邪。
蘇暢甚至有淡淡的憂傷,心裏不輕不重的疼着。面上卻依然帶笑。
一時間靜默着。
天空又炸開兩三個雷。
若在平時。芙蓉早捂着耳朵藏了起來。
還記得在石米鎮時。
白家曾經養過兩三隻羊。
有一天。茶茶不在家,葫蘆坐在院裏玩泥巴,已是傍晚,突然晴好的天狂風大作。吹的院裏的小雞直接飛在半空中。
葫蘆驚詫的直流哈喇子。
突然變黑的天讓芙蓉有些害怕,葫蘆的哭聲像扯不斷的長壽麵。她一手夾着葫蘆,一手撿了一隻雞就往屋裏跑,才想起來梧桐樹下還栓着幾隻羊。
那可是家裏難得的財產。若是淋病了,就麻煩了。
她只得冒着傾盆大雨摸摸索索的去牽羊。
突然的,就好像從白天進入了黑夜,院裏黑的一塌糊塗。
雨太大,無法點蠟燭,她深一腳淺一腳。還沒到梧桐處邊。就聽到天邊的雷更密了。
小羊受了驚嚇,不停的圍着梧桐樹走動,就是不願跟芙蓉走。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,才最終牽回了兩隻羊,準備去牽第三隻的時候。突然,天空就變白了,一道刺眼的閃電直接劈開,伴着一聲巨響,梧桐樹下的小羊被擊翻在地上,甚至,沒有動彈一下,就死了。
芙蓉嚇的跌坐到地上,她耳朵里轟鳴着,望着那隻焦黑的小羊,她又是悲痛,又是難過,也不知是淚還是雨水,她坐在泥水裏就犯了傻。
倒是葫蘆沒心沒肺的跳起來:「大姐…….你烤羊肉給我吃啦……」
院子裏果然有一股羊肉的香氣,還伴有燒焦的味道。
但那些味道,芙蓉早就忘了,她唯一記得的,是那驚雷,那閃電。
如今就像後遺症似的,每當打雷下雨,她都恨不得躲起來才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