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府的大房金氏第二日一早便帶着丫鬟坐着轎子來了,說是見二姨太穿着芙蓉衣坊里的水青色鳳尾裙甚是好看,劉老爺都說像年輕了好幾歲似的,所以也迫不及待的來買一條。
芙蓉給她選了條孔雀藍的鳳尾裙,金氏才心滿意足的去了,嘴裏放話道:「我不過是胖了些,不比那二姨太苗條,其實年輕時,長的十里八鄉都數的着呢,那個時候,二姨太不定還在哪吹鼻涕泡玩呢,如今倒越發上臉了。」
剛吃過中午飯,劉府的二姨太邵氏便頭戴珍珠簪子,下了轎子直奔芙蓉衣坊而來,葫蘆跟茶茶正在鋪子裏扔沙包玩,所謂的沙包,就是找幾塊布縫成方塊,然後在裏面裝上玉米粒或是麥子。
農家小孩子們生活單調,天天在土裏爬風裏跑的,不像大戶人家的孩子,有金鈴鐺小銀鎖,木馬,木船的玩具,葫蘆從小到大,當然了,現在也不大,玩的都是串螞蚱,追蜻蜓,扔沙包,一間鋪子哪裏夠他跑的,一個上午從東邊跑到西邊,又從西邊跑到東邊,簡直比踩着風火輪的哪吒三太子都能折騰,芙蓉見來了客人,便揪住他的衣領道:「葫蘆,玩的很歡樂啊?給你買二斤桑葚吃怎麼樣?」
葫蘆拿着沙包站住了,想着昨天那賣瓜果的小販因吃桑葚滿嘴油黑,嚇的直搖頭:「我不吃......」
「再這麼跑的跟羊癲瘋似的,非得給你買。」芙蓉嚇他:「這沙包都是小姑娘玩的,你是男孩子啊,怎麼也玩這個?」
「男孩子都玩什麼?」葫蘆問。
「比如騎馬啊,射箭啊,捉老鼠啊......」
「這又沒馬,又沒箭,又沒老鼠......」葫蘆撇着嘴道。這幾個月以來,芙蓉也發現了,自己的這個弟弟,最是會頂嘴,就像前一世看過的一個故事,也是一個小孩子,老師問,多位數減法,遇到低位數不夠減時,就向高位數去借,小孩就來一句,要是高位數不借,那怎麼辦呢?老師又問,豬是一種很有用的動物,它的肉可以吃,它的皮可以做皮革,它的毛可以作刷子,現在有誰說得出它還有其他用途嗎?小孩子就又接一句:它的名字可以罵人。這種把老師氣的吐三升血的小孩,簡直跟葫蘆是孿生親兄弟啊。
茶茶看葫蘆一直搗亂,就帶着他先回家去了,二姨太眼看着葫蘆跨過門檻,小嘴撅的跟架子上的苦瓜一樣,便哈哈一笑:「這小孩,跟天心小時候真像,可惜天心長大了,被他爹給管的,哎,還是沒爹好啊。」
芙蓉直接被二姨太這句話給雷住了,這有爹的羨慕沒爹的,沒爹的羨慕有爹的,自己也不好接話呀,於是笑着把二姨太請了進來,又給她泡了一杯茶:「太太喝茶,您今天有空了呀?」
「哎,沒空也得抽空來呀。都被人盯上了。」二姨太喝了口茶,開始盯着芙蓉鋪子裏的衣服瞧,芙蓉會意,便在外桌子上鋪了塊白底細紗,然後把裙裙褂褂的擺到細紗上,好讓二姨太坐着挑。
二姨太直夸芙蓉懂她的心思:「我們這大房,也一把年紀了,跟我這小輩的學什麼呢,見我穿着鳳尾裙好看,晚上急的她睡不着覺似的,你也見了吧,那倆眼熬的,跟門口的大紅燈籠似的,這不是買了衣服回去了,趕緊穿着給老爺看去了。得,她買我也買,反正銀子不花白不花。死了帶不走,放家裏還要發霉的。」
芙蓉又一次被二姨太的話噎住了,只得勸她慢慢挑,不着急,二姨太挑了幾件,站起來比了比,不是褂子袖口長了,就是腰線寬了,這幾件長長短短的衣服,此時倒成了雞肋,二姨太拿在手上搖頭,放在桌上又心疼。
正巧李珍珠抱着一堆衣服進來,背上還背着個包袱,芙蓉見她臉上帶傷,便趕緊把包袱接了過來,湊在門口小聲問她:「這是怎麼了?被雞撓了似的?快先把衣服放鋪子裏吧。」
「能放嗎?我東西可不少。」李珍珠說着,指了指門外面,芙蓉一看,兩雙繡花鞋,幾件大襖,一個大包袱,裏面裝着被子褥子:「我被趕出來了。說我端個茶遞個水比客人嗓門還響。」
二姨太瞧着李珍珠,因為見過一面,倒也面熟:「這可是怎麼了?被抄了家了?喲,這麼些東西......」
芙蓉道:「太太,這是我新請回來幫忙的,你也見了,這鋪子雖小,五臟俱全,一個人哪裏應付的來,珍珠能幹,所以在這裏正合適
第四十六章 站櫃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