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走了王嬸子一家,芙蓉點了一堆火,放在西屋門口燒了一個時辰,新一茬兒的蘑菇長出來了,看長勢,估計也是最後一茬兒了,淋上一些溫水,明天去賣了,今年的蘑菇就算完了。
因天氣冷,北風一直呼嘯,時不時的還會落一點雪,這兩天,雞籠子都放在屋子裏,怕把雞凍壞了,只是這些雞一見床頭的亮光,就會咕咕咕的直叫,像打了興奮劑一樣,雞一叫,小狗受了驚,也會汪汪的叫起來,芙蓉無法,只得找一塊黑布,將雞籠子罩了起來,才能睡個安生覺。
臨近年關,已有孝子開始放鞭炮了,孝子的精力好像永遠那麼旺盛,也不怕冷,天一亮就爬起來,拿幾個鞭炮在路上炸的起勁,噼里啪啦的,芙蓉也睡不着了,索性起了床,找來大籃子,小心的將蘑菇一塊一塊的掰下來,最後一茬兒的蘑菇足足裝了兩籃子,芙蓉分別用布圍上,才去做了早飯。
有隻烏鴉在梧桐樹梢上嘎嘎的叫,像是誰家養的鴨子跑了出來,人們都說,早上聽到喜鵲叫,是喜事,而早上聽到黑不溜秋的烏鴉叫,當然就是晦氣的事,芙蓉雖然不太信這個,但剛開了門,那烏鴉便在院子裏盤旋起來,還拉了一坨屎在芙蓉頭上,這分明就是很倒霉了。
烏鴉的叫聲驚醒了葫蘆,他像是受了刺激似的,從床上彈起來,套上他的小襖,拿起一條頂門棍,站在堂屋門口就揮舞起來,嘴裏還念念有詞:「殺烏鴉……殺烏鴉……」
烏鴉飛的有房頂子高,哪裏是他能殺的了的,葫蘆揮舞了一陣,熱的滿頭是汗。見烏鴉飛走了,才想起來下身很涼,低頭一看,只穿了小襖,並沒有穿棉褲,下半身還是光屁股的,於是一陣害羞,捂着就往床上跑。
「葫蘆,別跑了,反正我也看見了。下回啊。你再光屁股亂跑,你就等着吧。」芙蓉正洗臉,眼角的餘光秒到葫蘆。差點被他的白屁股把眼給刺瞎了。
「等着啥?」葫蘆坐在床上穿他的小棉褲。
「等着,跟我們分床睡吧,你自己睡到西屋去。」芙蓉心想着,葫蘆也漸漸的大些了,不能再跟兩個姐姐睡一個床上了。
葫蘆一聽要讓他睡西屋去。不高興了,又不敢大聲跟芙蓉頂嘴,便小聲嘟囔起來:「西屋裏都是蘑菇……我才不要跟蘑菇睡一個床。」
吃完早飯,芙蓉正想着,要不要借一輛平車拉着蘑菇去城裏,反正如今河面上結了冰。無法坐船,也走不了近路了。只能走大道,繞遠一點。
「楊波。我姐喊你提籃子咧…….楊波……」葫蘆掐着腰,站在門口嚷嚷起來,見楊波沒回應,就跑到人家家門口,用手把門拍的山響:「楊波。開門哪,你開門開門開門哪……」這架勢。簡直就是雪姨上了身。
芙蓉想拉他回來,已經晚了,顯然楊波已經聽見了:「芙蓉,有事?」
「啊,沒事。」芙蓉不好意思了:「葫蘆亂喊了,你起這麼早?弄啥咧?」
「我娘炸點過年用的丸子,這不,早起她得揉丸子,我幫着燒火呢。」楊波拍拍身上的草灰。
「我姐要去賣蘑菇,沒有人幫她提籃子。」葫蘆抱着楊波的腿撒嬌,兩籃子蘑菇果然碼在堂屋門口,裝的滿滿的。
「這天,地上都是雪,我估計平車也不好走,不如,我幫你提一籃子,咱們趕緊去把蘑菇賣了,我聽我爹說,明兒還有雪呢,下着雪咱就不好趕路了。」楊波說着,提起一個籃子就走。
芙蓉只能去堂屋提着籃子跟在後面,還不忘交待茶茶:「一會兒去給王嬸子燒火,她一個人要揉丸子,還要看着火,怕是忙不過來。」然後便是交待葫蘆:「你在家老實點,回來姐給你捎東西吃。」
芙蓉還沒出門,茶茶就拿了條毛巾追了出來:「姐,你看你頭上,怎麼一坨屎。」
芙蓉才想起來,早起只顧着忙,把頭上的烏鴉屎也給忘記了,先是蹲下身子,搓了一個雪團給頭髮清理了一下,然後用毛巾擦擦,弄乾淨了,才挎着籃子追楊波去了。
早上的寒氣大,整個石米鎮都霧蒙蒙的,雖有一些來來往往的行人,但隔幾步,便看不清了,像是走在仙境裏,只聽到附近的河水,嘩的響,因河面結了冰,這河流聲也顯的很是沉悶。
妖的很厚,路過的人踩出一條小道來,只是大早上的,小道結了冰,很容易就摔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