芙蓉拿個碗,撿了幾個糖糕,端進堂屋裏,楊波正靠在床頭聽着動靜,見芙蓉進來便問:「我聽見是我大哥,嫂子來了?」
「恩。這是你娘新炸的糖糕,你趁熱吃點。涼了就不香了。」芙蓉遞了一個給楊波。
葫蘆早跟楊波混熟了,自己踩着個小板凳上了楊波的床,嘰里咕嚕的鑽進楊波的被窩裏喊:「大姐,這被窩裏真暖和,你也爬進來。」
芙蓉臉上一紅,沖葫蘆擠眼睛。楊波也不好意思了,拿起一個糖糕吃着道:「我聽吵嚷什麼事呢?我大哥家又怎麼了,不是剛娶了新嫂子麼?」
「我知道,我知道。」葫蘆探着個頭。
「你知道啥?」楊波餵葫蘆吃了口糖糕。
「他們說,讓你跟劉……會睡覺。」葫蘆指指小廚房。
楊波尷尬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,他十幾歲,雖未成親,但聽了這話還是很不好意思。況且芙蓉就站在他的面前。
「啊,不是讓你跟劉會……睡覺,劉會是要跟……跟……誰睡覺啊?大姐,你說。」葫蘆眼巴巴的瞅着芙蓉。這翻話他表述不出來了,只能把問題推給芙蓉。
「劉會跟……跟……」芙蓉跟了半天,也沒說出個所以然,只得沒好氣的說:「你問我,我問誰咧。瞎操心。你是。」
葫蘆才幾歲這是,就操心這些事呢,真讓芙蓉揪心,祖上三代,老實巴交種田,應該也沒出現過這種奇葩貨色。簡直就跟冬瓜秧結出了一個西瓜一樣,讓人不忍直視。
芙蓉把葫蘆從床上揪下來放在地上:「回家去,鍋里還燒着柴呢。一會兒接了熱水洗臉。」
天冷的時候,很多孝子都是怕洗臉的,葫蘆也算一個。
芙蓉喜歡涼水洗臉,剛起來,眯眯糊糊的,涼水一激,立即就精神了。礙於葫蘆怕涼,每天早上,都會燒一小鍋子熱水給他洗。葫蘆一見洗臉盆,剛才那股子八卦的勁早沒了。捂着臉嗷嗷的喊:「我不洗臉,我不洗臉。」
芙蓉按着他,一隻手給他往臉上搓。葫蘆撅着屁股,兩隻手背在身後,隨時都想跑掉,見芙蓉洗的仔細,便嗚嗚的道:「大姐。你洗的疼死了,揉的鼻子疼,嘴疼,疼……」
「那屁股疼不?」
「屁股……不疼。」葫蘆蔫的。
剛洗完,便對給雞拌食料的茶茶說:「二姐,快來洗臉。我洗完了。」
「姐,你看咱家的雞,咋跟沒睡醒似的?」茶茶蹲在那用小木棍敲着雞籠子。放在以前,那些雞會驚的四下逃竄,這次卻呆呆的縮在雞籠子一角,拌的食料也不吃,水也不喝。半眯着眼睛,叫也不叫了。就是捉了它們去殺。它們也不帶反抗的,這可不太正常。
「它們在下雞蛋。」葫蘆嚷了一聲,茶茶卻搖搖頭,有三五天沒有收着雞蛋了,以前雞就算偷懶,隔天也會下一次蛋,三五天不下蛋,倒是稀奇。
芙蓉用手摸摸雞脖子,那些雞便咕咕咕低聲叫了幾下,不摸,就一動不動,兩翅下垂,羽毛蓬鬆,看着跟平時真的不一樣。
芙蓉養活弟妹還可以,真要猜這雞是怎麼了,她倒真是不懂,於是趕緊讓茶茶去叫王嬸子,她養了大半輩子雞,應該比自己懂的多。
王嬸子在圍裙上擦擦手,蹲在雞籠子邊,按住一隻雞,用手在雞屁股那一翻,便嘆氣道:「這雞是得病了啊,你看,尋常的雞,拉的雞屎是條形的,或者,是一團一團的,你瞅瞅這幾隻雞,拉黃白屎,又是稀屎糊屁股,這怕是前些天淋病了。我瞧楊波回來那天,這些雞在院子裏亂飛亂跳的。」
「那咋辦咧,家裏葫蘆,茶茶吃雞蛋,全指這幾隻雞呢。」芙蓉有孝愁,雖不是金貴東西,但也不能看着這幾隻雞死呀。
「咱莊稼人,年景不好的時候,自己活都費勁,哪裏還顧的上這幾隻雞呢,你要想救,那也有個法,得叫趙老四來瞧瞧,反正我也不知道,他能不能瞧的好。」王嬸子擦淨了手,給雞倒了些食料,那些雞乾脆把眼睛全閉上了。
只要有一線希望,就得試試,芙蓉馬不停蹄的叫了趙老四來。
趙老四翻翻雞的眼睛,又抹抹手道:「唉,我雖是個赤腳先生,可都是給人瞧病,給雞拿藥,倒是沒有過。這雞看着病怏怏的,怕是受了潮氣,積了濕毒在身子裏呢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