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風吹的人幾乎睜不開眼,葫蘆本沒有留意寧夫人,不料聞到一股淡淡的茶香,定睛一看,認出是寧夫人,果真仇人見面分外眼紅,芙蓉常交待葫蘆,見了寧夫人,最好躲着走,葫蘆深深的記着這一點,他看見寧夫人在亭子裏坐着,故意走過去:「大奶奶,風這麼大,你也不怕被吹走?腰上拴了繩了?」
寧夫人本來就討厭葫蘆,如今葫蘆還故意竄出來招惹她,這讓寧夫人很是不滿:「你這貨……」
「我是貨,大奶奶要買嗎?」
「你……你又來做什麼?」
「當然不是來看你。」
「我知道你是來幫着帶孩子,這麼大一個男人了,淨做些女人的活計,怪不得書讀的不怎麼樣。」
「大奶奶想帶孩子,還沒有機會呢,大奶奶這樣,一定是羨慕我了。」
「少奶奶今日又要做什麼去?」寧夫人乜斜着葫蘆:「她又要去燒香拜佛了?這氣也不好,陰雲密佈的,這時候去燒香,半路上非得淋了不可,再,今兒不是初一,也不是十五,去燒哪門子香哪?」
「大奶奶管的可真多,怪不得你睡不着。」葫蘆抖着袍子笑:「至於今日我大姐要去做什麼,我可不知道,即使知道,我也不告訴你。」
「你……」寧夫人冷哼道:「不用你告訴,我也知道她去燒香的。」
「既然這樣,大奶奶還穩穩噹噹的坐在這兒幹什麼,趕緊行動啊?」
「你什麼意思?」
「我聽,上次我大姐出門,大奶奶不是像跟屁蟲一樣死死的跟在她後面嗎?回府以後。還在蘇老爺面前告了我大姐一狀呢,今兒我大姐又要出門了,真是賜良機,大奶奶還是趕緊準備準備,或是換換衣裳,或是雇輛馬車,一會兒好跟蹤我大姐啊。」
上次的事又被提及。寧夫人的臉一下子就紅了。如今被葫蘆奚落,她嘴上自然是不認的:「你懂什麼,上次的事是一個誤會。我好端端的蘇府大奶奶,我跟蹤你大姐做什麼?我才不會做那樣的事。」
寧夫人不願跟葫蘆糾纏下去,又或者為了面子,她起身端了普洱茶便回偏房去。一面大聲道:「我這就回房休息去了,你放心。我不會偷偷去跟蹤的。」
往常並不十分注重打扮的芙蓉又裝扮了一番,穿着玫紅色窄袖褂,桃粉色櫻花紋襦裙,腰間繫着暗紅色絛帶。她梳了仰月髻。鬢邊插了幾朵粉嫩的零星的杏花,粉白色的杏花綻放的生動,襯的她臉色也好起來。仰月髻尾端,佩戴着半個巴掌大的一式四支赤金如意簪子。這赤金如意簪子富貴妖嬈。芙蓉行走間,這些簪子便輕輕的晃動起來,一抹一抹的金黃色映襯着顏色有些寡淡的杏花,瞧着十分惹眼。
婆子早已準備好了香燭,等芙蓉坐上馬車,婆子便將裝香燭的籃子放在車上,一面心對芙蓉道:「少奶奶一路平安,大奶奶已經睡去了,我看的真真的。」
「大奶奶睡了?」芙蓉笑了笑,心裏暗暗想着,一大早的,寧夫人睡什麼,不定是在打什麼主意。
婆子道:「先前大奶奶還問我,問少奶奶今日去哪裏,我照着少***吩咐了實話,少奶奶不是了嗎?大奶奶問什麼,只管告訴她好了,大奶奶聽今日少奶奶要去燒香,便去睡了。」
芙蓉點了點頭,算是知道了。她掀開綢緞車簾,抬頭望了望越來越黑的。邊的烏雲不停的湧上來,涌到一起,波譎雲詭。空似乎都要塌陷下來一樣,讓人覺得悶悶的。
諾大的蘇府被空壓在下面,本來明艷的磚瓦如今也顯的黑漆漆的。蘇府門前的槐樹,上頭綻放着細碎的槐花,槐花顫顫巍巍的開在枝頭,在這陰暗氣的肆虐下,槐花像受了驚一樣,紛紛揚揚的從枝頭落下來,白色的槐花像冬的雪一樣,一層一層的落在車胡同里,不多時,車胡同便白了起來,槐花香味兒濃郁,一時間,整條巷子都瀰漫着槐花特有的香味兒。
風更緊了,卷積的枯葉打在馬車上,車廂便發出「嘩嘩」的聲音。
芙蓉催促車夫趕緊上路,車夫點了點頭,搖了搖手中的馬鞭,馬車碾過層層疊疊軟軟糯糯的槐花,出車胡同而去。
又一層槐花落下來,很快便掩蓋了車轍的痕跡。
婆子目送芙蓉遠去,直到她的馬車消失在眼前。
又一陣陰風吹過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