芙蓉吃了些果子,問二姨太前幾日的衣裳穿着可好,二姨太說是衣裳不錯,只是近些天大房太太常去燒香理佛的,總不在府里,家裏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自己照應,自己的兒子劉天心跟劉天心他爹,都不是省事的,稍不注意,便要出亂子,所以最近連茶飯都少用了些,那些衣裳也被鎖進了櫃裏,如今忙的臉都沒空洗乾淨,哪裏還能講究穿戴。
正說着話,二姨太的小丫鬟急沖沖跑進來道:「姨太太,不好了,老爺他……他掉進臭水坑裏了……」
芙蓉真佩服二姨太的先見之明,若她是個算卦的,那一定是個神算子,現代話說,是專家。竟然在芭蕉園子裏就算到劉老爺有這一難了,不像有些專家,事後諸葛亮,事前豬一樣。二姨太聽說自己家老爺掉臭水坑裏時,表現的異常淡定:「掉進去就掉進去了,不是已經爬出來了嗎?有什麼大驚小怪,大呼小叫的?」
小丫鬟簡直對二姨太五體投地:「姨太太,您還沒去看,就知道老爺他爬出來了?」
二姨太心裏暗暗好笑,劉老爺是躲在木桶里滾過去的,半月前他就幹過一次這事,爬出來時身上都是爛白菜葉子,去別的房裏睡覺,硬是熏的那房姨太太把隔夜餃子都吐了出來,今天竟又舊地重遊呢,雖是掉進了臭水坑,但劉老爺的智商是沒有問題的呀,難道掉進去不知道爬出來,還坐在臭水坑裏等過年嗎?
幾個人坐了一會兒,眼看要回家給葫蘆做飯了,二姨太倒是好心,讓下人包了兩小包的龍眼,遞給芙蓉一包,又遞給李珍珠一包,讓芙蓉帶回家去給葫蘆,茶茶嘗嘗,然後又交待:「我也知道,你們鋪面剛開的,放心吧,等忙過這幾天呀,我就去其他府里走動走動,讓那些太太,小姐的,也去你們那裏選一選料子。」
芙蓉趕緊道謝,沒想到二姨太竟然如此仗義,出劉府時,見幾個人在圍着門檻子殺魚,守門的人這回倒沒睡着,而是睜圓了眼睛盯着盆里的魚說道:「咱們大少爺,唉喲,今兒又跟蘇連學會下河捉魚了,以前老爺看的緊,怕他有閃失,如今老爺的心都被小丫鬟們勾去了,哪裏還有閒功夫管少爺是去捉了魚啊,還是去逮了蛤蟆。」
殺魚的是個包暗黃頭巾的大嬸:「捉魚了好啊,天天有蘇連跟着他,少爺倒也不去什麼放煙花的地方喝茶喝酒的了。」
「喲,您真能信口挖河。」守門人哈哈一笑:「那叫煙花之地,可也不是放煙花的地方。這蘇連是叫花子出身,才不會帶少年去那些地方。」
出了劉府,芙蓉笑李珍珠道:「你也聽見了,劉天心現在不知道多正經呢,滿意不?」
李珍珠不說滿意,也不說不滿意,把手裏的龍眼塞到芙蓉手裏道:「哎,平時看着他也挺好,誰知道能正經幾天呢,哎,以後就算他看的上我,就我這樣的身世,一窮二白的,他家大業大,他爹娘也不會讓我入府門的。」說着,李珍珠又嘆了口氣道:「這龍眼你拿回去給葫蘆吧,小孩子們,總是嘴饞的。」
芙蓉知道李珍珠是自己租了一間房子住,雖開了火加了灶,但工錢是從自己這裏領的,也很有限,怕是也只夠日常的開銷,難得二姨太賞她的,又怎麼好拿回自己家去,於是又把龍眼塞回到李珍珠手裏道:「你拿回去吃吧,你看我這一兜,還不夠葫蘆吃的?你不知道,葫蘆有個毛病,他呀,什麼好吃的,非得一次吃完,可不能讓他見這些個東西,不然,晚上我可沒法睡了。」
回到家時,葫蘆正搬着小板凳坐在雞籠子邊給雞撒小米拌野菜葉子,一面撒一面用小木棍敲着雞籠子:「都排好隊,開飯了,那個黑爪子的,你的碗呢?」芙蓉活了幾輩子了,倒是第一次聽說,雞開飯還要端碗的。幾隻雞哪裏是葫蘆的對手,一會兒功夫便被他折磨的上竄下跳。
廚房裏還冒着一股子的香氣,葫蘆從芙蓉進門起,就圍着她懷裏的紙包子轉悠了:「姐,包里是啥?」
芙蓉真佩服自己弟弟的這一雙小眼睛,天文望遠鏡,高倍放大鏡,都不一定有他看的清,於是故意逗他:「是雞屎。」
「來,讓我聞聞臭不臭。」葫蘆伸出手來,把紙包子接過去,龍眼一個個掉落在地上,葫蘆在後面緊追不捨,然後撿起一個,放嘴裏嚼了幾下,眉頭一皺,又吐了出來,拿衣袖子擦了擦嘴:「姐,你騙人的,這不是雞屎味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