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芙蓉轉念一想,那桃花粉,早被她處理了,寧夫人房裏所謂的桃花粉,不過是一些補品,即使喝了,也應該沒事,怎麼倆孩子身上會燥熱,舌苔會不正常,又會哭鬧呢。
如今雖是六七月份的天氣,按常理,花開,樹森森,枝繁葉茂,陽光充足,農戶田地里的麥子怕都要收了,是應該燥熱的,可今年的夏天沒有往年厲害,又加上打了幾天雷,下了幾天雨,熱氣被雨水衝散,府里涼爽愜意,太陽時不時的隱進雲里,並不凌厲,孩子又沒發燒,怎麼全身燥熱的通紅?
她心疼孩子,抱在懷中哄着,可往日聽話識逗的孩子,如今卻哭的淚眼朦朧。
葫蘆最見不得別人哭,見孩子哭的鼻涕泡都出來了,他這個做舅舅的便指着寧夫人道:「我不管你們給孩子餵了什麼芝麻糊還是什麼糊,天知道你們有沒有在裏面加什麼東西?」
葫蘆終於說了一句不是廢話的話。
芙蓉抱着孩子凝望着寧夫人。
本以為寧夫人會緊張,畢竟她心懷不軌,可面對葫蘆的詢問,她倒不慌不忙的走到屏風對面,在一個長案上拿了瓶瓶罐罐幾樣東西摟在懷中,那些或白或紅或雕花的瓶子,每一個裏面都裝着東西,她一一拔下瓶塞,然後逐個遞給芙蓉去聞:「少奶奶聞聞,這個呢,是茉莉花粉,是沖茶水的,又甜又香,這個呢,是桂花粉,這個呢,是芝麻粉。這幾樣東西,老爺都喝過,也餵孩子喝過,可孩子一直沒事……」
葫蘆自然信不過她,便奪過那幾個瓷瓶一一的聞了,茉莉花粉,是茉莉花的味道。桂花粉。有濃重的桂花味,那個讓葫蘆疑心的芝麻粉,顏色。質地,都跟正常的芝麻粉無疑。
正好安慕白請了大夫來,葫蘆不死心,又拿了那幾個瓷瓶去給大夫聞:「大夫。你好好鑑別一下,看這瓶子裏的茉莉花粉。桂花粉還有什麼芝麻粉,裏頭是不是摻了什麼別的東西,比如,有沒有摻鶴頂紅了。砒霜了,三步倒了……」
「親家少爺真是越說越玄乎了,虧親家少爺還在宮裏習學。竟然說出這沒頭腦的話來。」寧夫人輕蔑的望了葫蘆一眼,整了整衣領。拿着小手帕扇着風:「我一個沒學識的婦人也知道,鶴頂紅,砒霜,三步倒之類都是毒物,若這粉末里果然含了這些東西,那孩子還能哭出聲嗎?」
「孩子哭不哭的出聲我不知道。」葫蘆也輕蔑的望着寧夫人:「但有一點兒我是明白的,所謂鐵棒磨成針,最毒婦人心,說的就是你。」
寧夫人氣的仰倒,當着蘇老爺的面又不好跟葫蘆爭執,葫蘆那張臉,無賴起來,十個婦人也抵擋不住,若在平時,寧夫人尚能跟他對付,如今她裝出委屈不已的模樣靠向蘇老爺:「老爺啊,我真是……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,若真是我下了什麼黑手,我情願死以證清白。」
「好了。大夫來了,還是讓大夫看看吧。」蘇老爺緊張的盯着大夫,又指了指那幾個瓷瓶:「這些東西,都餵過孩子,別的,也沒有什麼了,孩子吃的細粥等物,我們也同吃的,別的地方,都沒有問題,只是孩子吃了這芝麻粉,就哭鬧,身上也紅了,又燥熱的很,不知是何緣故呢?」
大夫謹慎的聞了聞那幾個瓶子裏的東西,又逐一倒了一點兒放在舌尖上嘗了嘗,然後拿了瓶塞蓋上,最後把瓷瓶遞給蘇府下人並回話道:「老爺,夫人,少奶奶,這瓷瓶里的東西,我都鑑定過了,確定是真的茉莉花粉,桂花粉和芝麻粉。照常理說,這些東西對人是有益的,用過之後,並不會出現紅斑和燥熱。」
那大夫掀起孩子的衣袖看了看,又看了看孩子的舌苔。倒像是胸有成竹的樣子。
蘇老爺,寧夫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。葫蘆已經摩拳擦掌了,心想着若診斷出孩子的病情跟寧夫人有關,他至少要提拳上去賞她一對熊貓眼。
可大夫還沒說話,便被芙蓉給攔住了,芙蓉扭頭看看院裏時隱時現的陽光,又看看緊張兮兮的眾人,便跟青兒各自抱了一個孩子對蘇老爺道:「爹,我想着,還是把孩子抱回我房裏診斷吧,那裏幽靜,合適大夫靜心給孩子看診,這中堂里……人員繁雜,氣味也不大好……怕是對孩子不利的。」
「芙蓉你說的是,那趕緊把孩子抱回你房裏,讓大夫好好的給孩子看一看。」蘇老爺終於不再踱步,而是把希望都寄托在大夫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