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棠寧臉色慘白地死死垂着頭,想起她被宋家關起來的那些年,偶爾聽看守她的人閒談說起的事情。
他們說,蕭督主認了宋姝蘭為義妹。
他們說,蕭督主頗為照拂這個妹妹。
有蕭厭震懾,無人敢輕視宋姝蘭。
京中人人都因為這層身份將宋姝蘭捧了起來,哪怕這個外室女明面上只擔着庶女的名頭,卻過得比公主還要尊貴。
宋棠寧永遠都記得她在?山上摔下斷崖毀了臉後,因為「嫉恨」宋姝蘭,被宋家人困在府里多年,宋姝蘭卻嫁給了她青梅竹馬訂親多年的陸執年。
他們成婚那日,她好不容易趁着混亂逃了出來,卻在門前撞上了站在自家兄長宋瑾修面前,一身鶴氅的蕭厭。
「她是?」蕭厭神色冷漠。
她的長兄宋瑾修滿臉嫌惡:「府里的瘋子,驚擾了督主。」
「既是瘋子,就看管好了。」
只一句話,她被強行抓了回去。
那天夜裏她就被人活活勒死在了屋裏,死前只聽到身後那人陰森道,
「誰讓你去驚擾你不該驚擾的人。」
白綾絞斷脖頸的窒息讓她呼吸急促起來,她仿佛看到自己歪着頭顱瞪大了眼,死不瞑目。
宋棠寧倉惶想朝後縮,卻冷不防撞上滄浪的腿。
滄浪見小姑娘凍得臉色慘白,撿起傘朝她斜了幾分:「宋小娘子沒事吧?這麼大的雨,這地方又偏僻難行,宋小娘子怎麼一個人來了此處?」
宋棠寧垂眼遮住驚慌:「我不是一個人來的,是隨兄長去靈雲寺上香。」
「上香?」滄浪驚訝,「這裏離靈雲寺可遠着呢。」
宋棠寧害怕蕭厭,也不知道他跟宋姝蘭此時是否已經有了牽扯。
她不敢提宋姝蘭的不是,只小心翼翼措辭:「我兄長他們有急事先回京了,讓我留在寺中晚些來接我,是我任性跟了出來才迷了方向」
「說謊。」
馬車上的人冷淡開口,「上香有官道,下山亦有,國公府女郎出行僕役成群,就算任性離寺,也斷不會獨自馭馬到了這裏。」
「我」棠寧瑟縮。
「是誰派你來的。」
京中人人皆知他每年今日會上?山祭拜,這女子說是去靈雲寺,走的卻是他上下山的小路。
他近來在查一些往事,攸關京中幾大世家的利益,也觸碰到了不少人的痛腳。
他與那些人朝中爭鋒多年,狗急跳牆想要他命的也不是沒有。
是誰家探了他的行蹤,以宋家女郎的名目過來,想要兵行險招近他的身?
蕭厭眸色冷戾:「老實招了,留全屍。」
宋棠寧頓時驚慌:「我真的是宋氏女,我沒有騙貴人,我只是一時迷路才到了這裏」
蕭厭垂眸看着地上嚇得發抖的小姑娘。
稚嫩如花苞的臉上滿是刮傷,一雙杏眼哭起來時紅彤彤的沁血,蜷縮成一團像極了受傷的小獸,他卻毫無憐憫,「殺了。」
「小白眼兒狼,想害我家主子?」
剛才還滿臉關切的滄浪一把就掐住她脖子。
被勒死那瞬間的恐懼襲上心頭,宋棠寧伸手抓住車轅撲騰在地:「督主饒命!」
「哦?」
車輿上似是冷笑,蕭厭居高臨下,「不裝不識得本督了?」
明明只是輕飄飄一句,棠寧卻覺得下一瞬就會被扒了皮:「我無意欺瞞督主,只是剛開始沒認出您」
「現在認出來了。」
「我…」
宋棠寧頭皮發麻。
蕭厭輕笑了聲:「怎麼,怕本督?」
他褪去戾氣像是脾氣極好的人,可棠寧卻是喉間繃緊:「沒有,我只是聽人說督主喜靜。」
「哪兒來的謬言。」
蕭厭像是聽到什麼有意思的話,撐在窗牖邊薄唇輕翹,
「本督最喜歡熱鬧,特別是活剝人皮時,血肉翻滾混着求饒的慘叫,悅耳動聽至極,那皮子自頭頂而下,一整張剝下來,甚美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