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踢倒在地。
「你胡說什麼?」那人道,「還不快滾?不然連你也埋了!」
王遷山掙扎着向前,推開埋屍人,把小女孩搶進懷裏。
他抬起頭,束好的髮髻有些凌亂,瀕臨崩潰啞聲嘶喊:「她還活着!活着!你們埋活人!你們喪盡天良不得好死,你們家裏就沒有父母兄弟,沒有孩子嗎?你們就沒有一點良心嗎?」
他抱着小女孩起身,弓着身子,踉踉蹌蹌走到土坑前,擋住那些土坑,護住土坑裏的人。
他學過驅魔的手印,學過超度的經文,學過占卜測算,學過煉丹符咒。
他是師父最驕傲的弟子,是二十六歲便可以下山雲遊的道士。
但他沒有學過,如何以一己之力衛護百姓;他沒有學過,如何驅除人的心魔;他沒有學過,如何以一打十,解民眾之倒懸、拯生靈以塗炭。
他只能,站在這裏,用自己的性命,阻止這樁悲劇。
如果阻止不了,那麼今時今日,便是他離世之時。
仙道貴生,無量度人。眾生即我,我即眾生。
這一剎那,王遷山感覺自己什麼都不怕了。
「不准過來!」他的道袍在風中飛揚,他凜然而立,他以手結印,正色道,「貧道在此,爾等如若濫殺無辜,必遭天譴!」
那些人有些驚慌,或許有人真的不知道坑裏埋的是活人,或許他們也是受命於人。總之,他們在猶豫。可一個至高無上般的命令道:「殺了他!」
王遷山被推入土坑,他下意識護住懷裏的小女孩,按住坑底正要起身,厚重的黃土從天而降,壓了下來。
師父……
他在心裏念。
徒弟笨拙,辜負了您的教導。
「瘋子!」
手拿鐵鏟的人一面鏟土,一面罵。
什麼都沒有改變,只不過是有個道士念了一遍經文,不怕死地擋了擋他們,便像在他們心裏塞了一塊東西,堵得人煩悶難受。
「快幹活吧!幹完還得去刺史大人那裏復命。」那個書生模樣的人道。
「快,那兒的土薄,去那邊——」書生抬手指揮,聲音卻戛然而止。
「砰」地一聲巨響,他向後跌去,從土堆上摔下來,口吐鮮血仰面躺在地上。
埋屍人大驚,便見書生身上插着一根箭。
那箭正中胸口,紅色的箭羽搖晃,如上天掉落在地的雷火。
難道……難道真有天譴,真有報應?
不——射箭的是人。
土堆對面,十幾匹馬飛奔而來,為首的是個裙裾飛揚的女人。她的懷裏甚至還圍着一個七八歲的孩童,然而她搭弓射箭,動作不停。
「砰砰砰」,每射一箭倒下一人。
「快跑……」埋屍人四散逃跑,可那些箭像是有一雙眼睛,無論他們逃到哪裏,都絕不姑息。
沒有審判也沒有訊問,殺剩最後一人,青峰終於攔住了葉嬌。
「王妃,」他握住葉嬌的箭,「要留活口,要找出幕後主使,還要救人呢。」
事實上,葉嬌帶來的人已經開始從土坑裏向外拉人。
所幸許多人尚未被埋。
所幸一些人即便被埋,也還很淺。
所幸他們來得及時。
可是——
「王遷山呢?」葉嬌在一個個的土坑中尋找,跪地扒土的李北辰已經開始哭。
「叔叔,叔叔……」
他哭得滿臉是淚。
「你叔叔一定是躲在附近了,你叔叔最膽小了,你叔叔……」葉嬌安慰着他,突然跪在地上,拽出了一角道袍。
她如遭雷擊渾身發抖,白皙的手插入泥土,摸到一具溫熱的身體。
王遷山被葉嬌從土裏扒出來。
他側身向下,手臂環着一個孩子,用身體努力撐出一點點空隙。
他臉色青白、沒有呼吸。
葉嬌坐在鬆軟的黃土上,明艷的衣裙沾滿土,她再也無法忍受,淚水洶湧而出。
他們第一次見面時,王遷山便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