禁軍從他身邊掠過,喊道:「葉氏謀反!查抄安國公府!」
姜敏神色震驚,看着遠處再次撲來的禁軍,一瞬間如墜深淵。
「軍令——軍令——」他們喊着,手舉令旗向最近的城門奔去。
什麼軍令?
要打仗了?
姜敏只知道皇帝病危,楚王被幽禁府中,舒文出嫁,這種時候,打什麼仗?
姜敏抬腳就跑,跑進兵部府衙,喘着氣,被宋守節罵了幾句後,知道了軍令的內容。
太子命葉長庚放棄騎兵、放棄抵抗,隻身返回京都請罪。
如若不然——
「如若不然,安國公府上下一百多口,立斬於城牆上。」六皇子府內,李璨聽到了消息。
他藉故沒有參加今日早朝。太子早朝後聽說葉長庚逼近京都,召朝臣議事,最後議出了決斷。
斬殺叛將家人,也算是自古有之。
但葉長庚並未倒戈,他只是離開屬地,跑來京都。
不,他帶着一萬騎兵。
這樣來看,又像是要謀反。
不過謀反的話,一萬人夠嗎?五十萬還差不多。可他劍南道,府兵不足十萬。
李璨猛然起身,忘記穿外袍,便走到廊下。
他踱了幾步,渾然不覺得冷。
「來人,來人來人!」一連喚了幾次,把隨從嚇得從外面衝進來,詢問:「殿下,殿下有何吩咐?」
「能進楚王府嗎?」李璨問。
隨從搖頭:「外面守得密密麻麻,地上天上,都有人盯着。」
「狗洞堵了嗎?」李璨又問。
隨從縮了縮頭,很想說已經堵住了,但他跟着李璨這麼多年,知道李璨最厭惡撒謊。只好低着頭道:「沒堵。」
「好,」李璨道,「你去鑽一趟。」
楚王李策揉了揉鼻子。
他很想問對方為什麼這麼臭,但是想了想他這裏很難進來,便也明白了。
「要洗洗嗎?」李策好心詢問。
李璨的隨從跟李璨一樣着急,表示還要再鑽一次,不必洗了。
「有信嗎?」李策問。
他坐在床上,看起來很不好。
隨從道:「只有口信。」
這個時候,當然不能隨隨便便寫信。
隨從捎這個口信來,也很不容易。狗洞難鑽,但更難的是,怎麼把那些守在狗洞旁的禁軍騙走。
「葉長庚率兵奔向京都,」隨從道,「太子治他謀反之罪,要讓整個安國公府陪葬。我們家主人問,殿下有沒有什麼法子?」
「你們家主人……」李策笑了笑,病弱的臉上有一分柔和的光,「你換主人了?」
隨從頓時語塞。
他見過楚王許多次,楚王當然認得他。懷疑他換了主人,是因為六皇子李璨一直是太子的人吧?
是太子的人,怎麼能為安國公府考慮呢?
臨陣倒戈嗎?
要和太子鬧翻嗎?
到手的功勞不要了嗎?
隨從也不明白李璨怎麼了,但他很確定地道:「卑職的主人,還是六皇子殿下。」
「哦。」
李策微微點頭,臉上有了笑容,那笑容雖然淺,卻像正站在冬日的暖陽下,莫名讓人心中安穩。
仿佛即便大廈搖晃傾倒、海水從天而降,他也能立在原地,以病弱之軀,降龍伏虎、沖雲破霧、運籌帷幄、反敗為勝。
隨從一時看得呆住,他忍不住微微躬身,道:「不知殿下有何打算。」
「回去告訴六哥,」李策道,「我在等。」
「等什麼?」隨從下意識問。
「等人心。」李策道。
人心……
隨從莫名其妙,可李策道:「我已經等到了。」
他等到了什麼?等到了自己從狗洞裏鑽出來嗎?
楚王府的狗洞怎麼也不清理一下?府里的雜役跑光了嗎?
隨從再鑽了一次,在自己人的幫助下偷偷回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