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之後悠哉游哉乘坐馬車,再次到東宮去。
地面已經漿洗乾淨,不會弄髒他的鞋底。
徑直走進書房,脫掉外衫,朝端坐蒲團的傅明燭扔過去。傅明燭早防着他這個,迅速歪斜身子躲到一邊。但李璨也早料到他會躲避,衣袍照樣準確無誤地罩在他頭上。
傅明燭幽怨地拉下李璨的衣服,罵道:「本人是六皇子的衣架嗎?」
「對,」李璨笑着坐下,「活動衣架。」
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,手腕斜支下頜,問道:「太子呢?」
「剛剛走進來,拿了一本書出去。」傅明燭眯着眼,湊近李璨問,「要不要提醒一下太子殿下?」
「提醒什麼?」李璨斜斜地坐着,一條腿擱在憑几上,伸着懶腰。
「提醒他笑得太明顯了,」傅明燭道,「你沒見他剛才進來時,滿臉帶着笑意,跟之前那樣子判若兩人。魏王倒台,他也該克制克制。」
「他不是因為魏王。」李璨輕抿一口茶水,不屑地哼了一聲。
「那是誰?」傅明燭問。
「你。」李璨看着傅明燭的眼睛,又露出那種恨鐵不成鋼的樣子,嘆息道,「因為你啊,你這個幸運的大傻子。都是你,才讓太子今日這麼開心。」
傅明燭想不明白,他疊好李璨的衣服,放在一邊,道:「六殿下不要再取笑人了,我今日沒能進宮,只能在外面干着急。我知道太子不容易,在那麼兇險的境地活下來,人人都會有些失態吧。」
李璨微微搖頭,笑得越發令人捉摸不透。
失什麼態?他還跟葉嬌共進退、同殺敵,在皇帝面前好好露了臉,也沒有失態啊。還是這麼風流倜儻、英俊瀟灑。
太子那樣,都是因為傅明燭。
他明明同葉嬌訂了婚,又出去鬼混。鬼混還被捉到了,惹得葉嬌又是退婚又是鬧到御前。
到最後聖上欣賞她、李策喜歡她、李璟懼怕她,她還能拿着一塊金牌來闖宮救駕,把太子哄得五迷三道,失了神智。
不行,一定要阻止這件事。
而阻止的理由嘛……
等太子李璋回到書房,李璨開口道:「我今日遇到個人。」
李璋頭頂和肩膀的傷口已經處理好,纏裹着黃色的布帛。他看向李璨,目光波瀾不驚,等李璨把話說下去。
「小道士王遷山,」李璨道,「葉嬌父親葉羲的徒弟。」
李璨說了一件奇事。
今日他帶着府中護衛出來,覺得不夠,又跑趙王府要來許多。一群人趕往御街,發現御街已被封禁,有個小道士伸出頭,一臉着急地看向裏面。
李璨認出那是王遷山。
他向來是個喜歡管閒事的人,雖然事情緊急,也願意問一問,幫個小忙。
「結果,」李璨講到此處,認真地看着李璋,目光深沉道,「他告訴我說,要我轉告葉嬌,今日風大,請葉郎中不要站在高牆邊、磚瓦下。」
李璋神色未變,卻短促地吸了一口氣。
「怎麼了?」傅明燭疑惑道,「今日的確有大風,京都有的房屋甚至被颳倒了。但這有什麼?司天台和太史令早就斷言今年春夏之交有風災,還派了警示文書給各部。」
李璨看向傅明燭,解釋道:「但是太巧了。巧到不久前,一陣風把東宮門檐颳倒。如果葉嬌記清楚這句話,完全能避開。」
可她想去救皇帝,猶豫不決,所以耽誤了時機,被李璋救下。
「所以,」李璋一直聽到此時,才淡淡開口,「司天台觀天象,也只能斷出春夏之交這個模糊的時間。但是那個小道長,能準確到哪一日。」
「或者,哪個時辰。」李璨道,「但是王遷山才二十來歲,所以我覺得,示警的人是葉羲。」
畢竟葉嬌是他的女兒。
「所以呢?」傅明燭撓了撓頭,越來越迷糊,「你說這麼多,到底是什麼意思?」
「我的意思很清楚,太子殿下也懂,」李璨道,「很簡單,不要惹葉羲,不要惹安國公府。」
能準確查天象,觀生死的人,太可怕了。
身體不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