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京的心臟還是沉沉地朝深淵墜去。
「我早就說過,你們等不來援軍。」
靖安侯淡淡開口,神情中竟帶着幾絲憐憫,「投降吧,還能多活幾個人。」
「援軍會來。」
殷稷並未與他爭執,只是沉沉地說了這樣一句話,他撿起地上不知道是誰掉落的刀,抬腳穿過傷痕累累的禁軍上前,"傷員退下,缺口朕來補。"
禁軍沒有動彈,他們看着這個帝王,看着這個生死關頭都沒有後退一步,沒有拋下他們的天子,心口有什麼念頭破土而生。
世道混亂,人命如螻蟻,可至少他們能選擇為誰而死。
斷臂的傷員抬起了他只剩半截的胳膊,在淋漓落下的鮮血里,他啞聲道:「皇上,請您走吧,我們會為您斷後。」
殷稷一怔,他垂眼看着那個看起來還不到弱冠年紀的小禁軍,抬手輕輕搭在了他肩膀上:「你們是為朕而戰,朕不能逃。」
小禁軍沒再言語,可更多的禁軍卻站了起來,他們身受重傷,渾身浴血,目光卻清澈堅定,他們遠遠看着殷稷,雖然什麼都沒說,可千言萬語卻又像是都匯聚在了目光里。
「皇上,請您先行離宮,」薛京顫聲懇求,「我們相信援軍會來,可二宮門守不住了,您先走吧,等京北營平息戰亂,您再回來。」
殷稷知道他們說的不是沒有道理,保命要緊,可還是那句話,禁軍是為他而戰,他不能自己逃。
「朕不會走。」
他要留在這裏和他們一起等援軍到來,若是等不到……
"薛司正,」左校尉忽然大喊一聲,目光透過層層人群遙遙看了過來,他用力一抱拳,「拜託了。」
前言不清,可薛京仍舊聽明白了,他一手劈在殷稷頸後,背上他軟下的身體,強行帶着他往人後去,而那些本該站都站不起來的傷員卻相互攙扶,逆着他們奮勇而上,坦然赴死。
他們用自己熱燙的身軀和鮮血,為他們敬仰的帝王鋪就了一條生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