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時辰後——
「此山是我開,此樹是我栽……」從山上衝下來的賊寇叫嚷着,氣焰囂張,完全不把運糧官兵放在眼裏。
胡稼氣得嘴唇哆嗦。
「豈有此理!朝廷要打仗,你們不思為國盡忠,竟然在此攔路搶劫。你們有沒有父母妻兒,有沒有良心?」
護衛糧草的將軍聽完這一長串,才找到機會打斷胡稼:「大人,抓不抓?」
「不必抓住扭送官府,殺了他們!也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麼是罪有應得……」他餘下的話被刀劍聲淹沒。
賊寇哪裏是朝廷官兵的對手?沒多久就被打得落花流水,要麼受死要麼跑路,為了跑快些,甚至把身上帶的乾糧都丟了。
胡稼一面踢開一塊玉米面饅頭乾糧,一面下令:「繼續趕路!要快點把糧食送去!」
他站在馬車前室,看向北邊。
初秋時節草木尚未凋謝,鬱鬱蔥蔥的山巒擋住了他的視線。
他急於到那裏去,可又出於某些原因,不太想去。
太子的話猶在耳邊。
——「上次的任務,你完成了嗎?」
上次的任務……
胡稼坐回馬車,猛然撓了撓頭,只覺得頭痛欲裂。
上次的任務,是伺機刺殺李策,栽贓給李琛。
如今李琛已死,李策還需要再殺嗎?
他算是太子的心腹,無論如何,是不能背叛太子的。那便只能硬着頭皮去了。不然大唐天下,不會有他的安身之處。
在胡稼看不到的雲州南,李丕帶領的騎兵已經安營紮寨完畢,望着遠處被合圍的都城,心急如焚。
只能眼睜睜看着,不能營救、不能把突厥人打回去嗎?
而雲州城內,葉長庚清點糧草,神情驟然變壞。
他沒有當場發作,而是把刺史尹世才帶到一邊,問道:「州府正倉和常平倉,只剩下這麼點糧食了?」
本朝設太倉、正倉、常平倉和義倉存儲糧食。
太倉在長安城,粟米用來保證京城官民食用;正倉設在各州縣,主要是收納的稅糧;常平倉設在縣以下,用來調劑豐年歉年的糧食,平抑糧價;義倉則在災區,用來救災濟貧。
葉長庚調兵前,已經命人把軍糧運到雲州來。
這些軍糧足夠一個月食用,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,雲州正倉和常平倉的糧庫,竟然已經見了底。
「葉將軍不知道嗎?」尹世才一臉無辜,反問葉長庚,「河東道北部雲州、朔州和并州,今年都受了災,沒收上來多少糧食,早吃光了。州府常常去別處買糧,才勉強沒餓死百姓。」
被合圍後,沒有辦法再買糧。如今軍糧夠用,百姓的口糧卻沒有了。
「各家各戶還有多少糧食?」葉長庚沒有斥責尹世才不懂未雨綢繆,只是認真詢問。
「這就不知道了,」尹世才扶正官帽道,「大戶人家存糧足夠吃半年,一些貧苦百姓,常常只買當天的糧食。劈柴已經塞進爐膛,才喊家裏的娃娃出來買半瓢。」
「那便把大戶人家的糧倉打開。」葉長庚的方法簡單好用,尹世才卻連連擺手。
「將軍是想吃摺子嗎?這裏面還有從京都致仕的官員呢!搶了他們的糧食,誰賠?」
「不是搶,是借。」葉長庚找來紙筆,簡單寫了一份借據。只有時間,沒有份額,簽了名字,交給尹世才。
「拿着這個,豪門大戶都走一遍,給他們留半個月的口糧,其餘全部借來。」
尹世才猶豫着,不敢接借據。
「對了,」葉長庚吩咐隨從,「帶一千兵馬去借糧,搬去糧倉。」
尹世才立刻把借據接過來了。
帶一千兵馬,還說不是搶?
這是提着燈籠行竊——明目張胆去打劫了!
不過這些糧食只是杯水車薪。
拉着運糧車返回的路上,尹世才默默計算着,怎麼都無法掩飾大難臨頭的表情。
大唐的文官武官是沒有界限的,嚴從錚不就死在關外了嗎?
他該趁着棺材沒有漲價,給
李璟站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