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柔引着葉嬌上樓,葉嬌隨手把網兜插進木橋縫隙里。
網兜的鐵杆晃了幾下,在日光下反射冷意。
住進來的第一夜,一切安好。
葉嬌平日最煩她那個姐夫錢友恭,如今錢友恭不在家,姐妹兩個很是自在。
第二日時,葉柔也想睡在閣樓,被奶娘勸回去。
「孕期不能換床,小心動了胎氣。」
只要是跟「胎氣」有關的事,葉柔就很在意。
她第一次做母親,一切謹小慎微,唯恐出什麼差錯。
「熱嗎?我讓廚子給你做碗綠豆沙。」
葉嬌嘟着嘴點頭:「好,多放糖。」
綠豆沙做得多,不光給葉嬌送了,隨葉嬌一起來的丫頭婆子,人人有份。
如今正是砂糖價高的時候,但錢府顯然不缺錢。
糖放得太多,葉嬌覺得太過甜膩,只吃了半碗。
她喚水雯撤下吃食,回二樓休息。
涼風習習、紗簾拂動,皓月迷人,今夜該做個好夢。
「水雯,」葉嬌抬手想解釵環,卻覺得困意襲來,迷迷糊糊地輕聲喚道,「把窗子放下吧。」
沒有人回應,葉嬌沉沉睡去。
她做了個夢。
夢中自己站在一座高山下,抬頭看着山中的浮雲,努力向上爬。
父親到底在哪一座道觀里呢?
葉嬌走了很久,她在山間小徑迷了路,四周雲霧障目,不管選擇哪條路,都找不到道觀。
葉嬌急得向前跑去,忽然有人從身後推了她一掌,她墜入懸崖,猝然驚醒。
不知道是不是夢魘剛醒的原因,葉嬌四肢無力難以動彈。
窗戶沒有關,清亮的月光照進來,屋內比平日點燈時還要亮。
「水雯。」
葉嬌輕喚,沒有人回應,窗外卻出現一個人影。
寬肩窄腰,那是男人的身影。
葉嬌心跳如雷,身上汗毛倒豎、冷汗涔涔。
「誰?」幾乎是下意識地,她開口叱問。
聲音不大,喉嚨里像堵着一團濕黏的棉花。
「怎麼還醒着?」外面的人自言自語。
那聲音很陌生,葉嬌仔細回想,不記得聽過這個聲音。
是闖進來行竊的賊嗎?這可是京兆府司戶參軍的家,哪個賊會不長眼偷到官員家裏?
「無妨,」另一個聲音道,「就算醒着也動不了。」
葉嬌的心沉下去。
這個聲音她知道,正是她的姐夫,京兆府司戶參軍錢友恭。
不怪這賊大膽,是有人願意引狼入室。
窗子被推開,外面的人翻入室內。
他小心翼翼走進來,口中發出「噓噓」的聲音,貼近床榻,輕聲道:「小娘子莫怕,整個平康坊都知道,我手上不用蠻力,絕不讓小娘子疼痛。」
平康坊,京都妓院歡場最多的地方。
嚴從效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。
他不是沒想過正大光明提親,但那條路顯然走不通。
既然安國公府的人看不起他,就休怪他使出非常手段。
嚴從效探出手指捏緊薄被,輕輕一掀,模模糊糊間,床上似乎躺着個人。他迫不及待就要去抱,卻只抱到一團被褥。
怎麼回事?
明明在外面聽到屋裏有人啊。
嚴從效疑惑地起身,身子還未站直,忽然床底有動靜傳來。
「咚」地一聲巨響,不知是什麼東西打在他的腿骨上。嚴從效尖叫一聲低頭,見床底滾出一個人。
葉嬌穿着白色的寢衣,雖然長衣長褲,卻能看到曼妙的身形。
她腿腳無力難以起身,手握短棍從床底出來,迅速向門口爬去。
嚴從效痛呼着抱住腳踝,又驚又怒間蜷縮身體,指着葉嬌道:「你,你到哪裏去?」
葉嬌回頭,又給了他一棍子。
她好恨自己沒有帶上匕首或者刀劍,棍子只能打斷腿,不能把他一刀刺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