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侯鋪轉了一圈,熟悉地形設施。
這裏前後兩道門,十來個屋子,最大的客廳有七間,能容納數十人。後院有一個寬闊的校場,裏面刀具齊全,立着梅花樁。
最外面的梅花樁上綁着一個少年,他約莫十七八歲,武侯服被鞭子打爛,露出一道紅血印。不知是不是暈過去了,此時低垂着頭。
葉嬌負手走過去,懷疑這是第二個下馬威。
「喂,」她拿月月紅的花枝輕輕拍打少年的臉,「你醒醒。」
少年幽幽醒轉,迷茫憂鬱的眼睛看着葉嬌,乾燥起皮的嘴唇動了動,聲音沙啞。
「你是……」
「我是你的新上司,」葉嬌道,「你是誰?」
聽說是新上司,少年猛地迷糊過來,他的眼睛瞪大,掛着血痕的臉透出恐懼的表情,喊道:「武侯長,快,快跑!」
伴隨着少年這句話,原本安靜的校場忽然響起整齊劃一的軍械聲。那聲音來自高大的圍牆,來自屋檐,來自向葉嬌飛來的弩箭。
「抓賊啦!」
身穿黑色圓領缺胯袍,臂飾豸樣圖紋的武侯們一面大喊,一面射出了手中的箭矢。
「哪兒來的賊?」葉嬌抓住搭在肩上的薄氅,飛速旋轉裹住一支箭,又靠靈巧的身形躲避着,問道。
「我就是那個賊。」被綁的少年哭喊着道。
這不是抓賊,賊已經被抓住了,他們這麼做,是要用抓賊的名義,嚇跑葉嬌。
這才是今日的下馬威,是不敢忤逆聖意的他們,想出的法子。
葉嬌若負傷,他們大可以說是為了捉賊。葉嬌若不小心死了,他們也找好了替死鬼。
箭矢流星般從葉嬌身前飛過,被綁的少年嚇得大喊大叫,葉嬌躲過一支,看到遠處有兩支箭撞在一起改變軌跡,朝着少年直直飛來。
她可以躲開,反正這少年說不定跟那些人是一夥的。
但他示警了。
為了那句示警,她可以——
葉嬌伸出手,電光石火間,抓住了那支箭。
這動作迅疾爽利,她的紅裙在梅花樁前飛揚,像一朵在幽冥盛開的花。
葉嬌生氣了。
扔下手中的薄氅,她一手握着那支箭,一手握着月月紅,飛躍而起,踩着梅花樁躲避最後一支箭,然後向武侯們撲去。
不就是要打嗎?
凡是靠近葉嬌的武侯,無不節節敗退。
箭矢劃破武侯的臉,短靴踹在薄甲上,你要射箭我便按住你的弓,你要拔刀,這把刀——是我的了。
葉嬌搶奪過一把橫刀。
那刀精美華貴,刀鞘裝飾着飛雲走獸,銀地鎏金的刀柄上,綁一串瑩亮的藍綠琉璃。
被搶走刀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人,他劍眉英武、眼神銳利,因為兵器被奪,惱羞成怒地搶過別人的刀,向葉嬌砍來。
他親自迎戰,其餘武侯便退到一邊,大聲呼喝着助威。
葉嬌沒有用刀刃。
她是來立威的,不是來殺人的。
武侯中其實會武藝的人並不多,若不然他們會去前程更好的十六衛。
紅裙旋轉,頭頂的髮髻紋絲不亂,葉嬌揮刀,刀背擊打青年人的肩膀、胳膊、手腕。
「啪啪啪」三刀,那男人手裏的兵器掉落,葉嬌已近身上前,飄飛的披帛纏繞着,綁住了男人的脖子。
葉嬌像牽着一條狗,把披帛的另一頭丟上房梁,跳起握緊,只使勁兒一拉,那青年便被她拉得懸在空中。雙腿亂晃,宛如要吊死一般。
那青年雙手抓住披帛,唯恐被勒死,臉已經變成紫色。
「放開——放開我!」
他嘶啞着喉嚨喊,葉嬌清亮的眼眸掃視四周,問道:「你們知錯嗎?」
武侯鋪的校場一片靜謐。
不過武侯鋪外,有人在小聲地商量。
那是一群京兆府的衙役。
「咱們要進去救人嗎?」
「府尹大人說了,讓咱們來保護葉小姐。葉小姐需要保護嗎?」一個人問道。
不懷好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