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去。」
那些百姓揚言要進京告御狀,李策承諾今日給他們一個交代,才勉強留住。如果他去晚了,百姓鬧着離開,府兵動手阻止,必然會有死傷。
「好。」李策接過韁繩,就要翻身上馬,可院門外卻有人抱着個匣子跑過來。
「殿下,殿下!有人送來這個!」
那匣子兩三尺長,雖然蓋着蓋子,但隔了很遠,便能聞到血腥味。
李策要去接,青峰已經率先搶過匣子,再退後一步,對李策道:「小心暗器。」
「你也小心。」李策低聲囑咐。
匣子打開,沒有暗器,卻有半條血淋淋的手臂。那手臂一看就是剛砍下不久,斷口處的血液甚至沒有完全凝結。皮膚並不光滑,雖然失血後呈現刺目的白,卻能看出大小傷口遍佈,不知受過什麼拷打。
青峰倒吸一口冷氣看向李策,李策已邁步過來,站在匣子旁,伸手,卻又僵硬地站定。
憤怒和自責填滿他的心,他看着那條手臂,頭腦有一瞬間的空白。
空白得像被白雪覆蓋的曠野,寒冷、絕望,只聽到震耳的風,從衣袖間穿行而過。
「送東西來的人呢?」青峰問。
「那人只留下這個。」一封信遞過來,青峰拆開,讀道:「請楚王殿下即刻前往晉州北三十里處,否則將會收到葉長庚的一條腿。不要作假,我們的人會盯着。」
李策只覺得頭暈目眩渾身發抖,眼前浮現第一次見到葉長庚的情景。
酒樓里他肆意張揚地笑,為葉嬌擦手。高大威武、熱情豪爽、坦蕩清朗、真誠可靠。
他說要請他吃安國公府的月餅,後來他做到了。他說要北上建功立業,守護家人,他做到了。翠鳥山下,他說:「只要我在,不准你們出事。」他做到了。
他說咱們是一家人,我最恨家裏人被欺負。
他去查案時,李策讓他注意安全,他說你放心。
這一次,他沒有做到。
李策強忍悲痛單膝跪地,握住那一隻慘白的手。
涼,比自己常年微涼的肌膚,還要冰涼。
他還活着吧?一定活着吧?只要活着,只要他活着!
「走!出城!」李策冷喝一聲就要起身,忽然手指觸到什麼。他怔在原地,低下頭,掰開那隻手,仔細打量。
「殿下?」青峰已經起身離開,見李策這樣,勸道,「走吧,去快些,能救回葉郎中。」
「燕雲呢?」李策卻在問燕雲。青峰迴答說還沒有回來,李策卻繼續大聲追問着呼喚,仿佛瘋了一般。
「燕雲!燕雲!燕雲——」
青峰大驚失色,以為殿下悲痛之下失了神智。他雙膝跪地,落淚道:「斷了一條胳膊,還能活命。請殿下鎮定心神。」
而此時,卻有一個聲音在院外回應。
「回來了!卑職回來了!」
一個身影衝進小院。燕雲穿着百姓常穿的布衣,渾身髒亂、頭髮披散,臉色疲倦,眼神卻急切炙熱。
他撲倒在李策面前,又連忙跪正,雙手奉上一物。
那是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宣紙,隱約能看到黑色的墨跡。
燕雲正色道:「青雲道長讓卑職轉告殿下,他說一切以國事為重、百姓為重。」
李策神情動容,打開宣紙,仔細看着上面勾畫的山川河流、相風木鳥,以及國境線,和國境線以南,吐蕃的軍事據點。
他深吸一口氣道:「我知道了。」
那些吐蕃人,是要用葉長庚的手臂,來讓他失約,讓蒲州百姓鬧起來,引起更大的動亂。
但是這根手臂……
李策在心底搖頭,剎那間心硬如鐵。他翻身上馬,帶着眾人離開院落,跟熙熙攘攘往城外擠去的百姓一起,擠到城門口最大的告示牌前。
那些吐蕃人,最好在盯着他。
青峰上前,貼上一張巨大的紙,足足覆蓋整個告示牌。
李策拿起事先準備的毛筆,蘸足墨水,在紙張的最上面,畫了一筆。
這一筆從左上角到右下角,蜿蜒起伏,形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