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秦老闆冷汗首淌,心知趙國公能官拜一品,官海沉浮幾十年,什麼陰謀詭計,魑魅魍魎沒見過?
「公爺,實不相瞞,您府上的二奶奶於我有恩情,曾經由她牽線,我方才與趙小將軍相識。
原來二奶奶該嫁的人是趙小將軍,如今她成為趙小將軍的二嫂,趙小將軍娶了二奶奶的嫡親妹妹。
我若是與趙小將軍有來往,一個銅板都不要的將糧食給他,那些知曉我與二奶奶關係的人,恐怕會誤會二奶奶與趙小將軍不清不楚。
我心裏琢磨着,糧草不論給誰,反正都是給北境的將士,便自作主張,擅自聯繫上您。」
秦老闆不敢撒謊,但也不敢全說真話,七分真,三分假,方才能以假亂真。
趙國公眼底閃過驚訝,未料到秦老闆與沈青檀竟有一些淵源。
他來之前查過秦老闆,旱災蔓延,各地鬧糧荒,其他糧商聞風漲價,只有秦老闆堅持原價,又有他從中周旋,其他糧商將糧價降下來,只比糧荒前高兩成。
正是因為他的品行,趙國公才來見他一面。
「你經商也不易,收來的糧食費了不少精力與人力。你雖然頗有家資,但是手下要養不少人。」趙國公放下茶杯,示意秦老闆坐在對面:「你有這一份心意就好,糧食該多少錢,便給多少。」
秦老闆鬆一口氣,笑着說道:「您不必給我銀子,若是便利的話,給我兌換成鹽引?」
趙國公調侃道:「你方才說一個銅板都不要,如今提要求倒是痛快,莫不是早便在這等着?」
「公爺,我是真心想捐糧食給將士們。」秦老闆捻着袖子擦一擦額頭上的冷汗,訕訕地笑道:「我初來京城做生意,得罪了人,那時只認識二奶奶,她幫不了我的忙。
我便尋思她與趙小將軍有婚約,托她請趙小將軍幫忙。若是趙小將軍出手幫忙,便是走您的路子,二奶奶當即便拒絕了。
她說您清正廉潔,秉公辦事。越是在您這個位置,越是愛惜羽毛,不會以權壓人,更不會輕易欠旁人人情。」
老國公微微皺眉,起初懷疑是沈青檀擔心趙珏表功,因此吩咐秦老闆不與趙珏合作。
念頭一起,便又被他給否定。
若是沈青檀授意,完全可以讓秦老闆將糧食賣給趙頤,將功勞記在趙頤頭上。
如此一來,倒真是秦老闆擅作主張。
秦老闆觀言察色道:「您既然要給銀子,我就算說破了嘴皮子,您也不會白白要了糧食。我倒不如爽快一些,您心裏也痛快。」
趙國公如何聽不出秦老闆在恭維沈青檀,幫着沈青檀在他這裏賣個好。
俗話說商人重利,可這秦老闆倒是個仁厚仗義之輩。
趙國公樂得記他一個人情賬:「你若不想賣糧食,我們不能強逼你賣糧食。你卻主動要賣糧給我,算是賣了人情給我。今後遇到難處,便可傳信找我。」
秦老闆受寵若驚:「大人,這可使不得……」
趙國公取笑道:「你這會倒不爽快了?」
「嘿嘿。」秦老闆搓着手,不好意思地說:「那我正好有一件事求您。」
趙國公:「……」
「趙小將軍找我買糧,我告訴他手裏有糧,昨日去國公府拜訪趙小將軍,意外得知二奶奶嫁的是趙二爺。」秦老闆唉聲嘆氣道:「我為了避嫌,做了一回小人,逾越了他,首接將糧食給您,算是言而無信,犯了商場的大忌。」
趙國公八百個心眼子,如何不知道秦老闆話里的意思?
秦老闆撕毀與趙珏的約定,打算讓他來兜底。
即便趙珏為此記恨秦老闆,他若知道了,不必秦老闆求情,他也會出手回護,實在不值得秦老闆拿這件事兌換一個人情。
「你確定要這一個要求?」
「我確定!」
「……」
趙國公第一次送不出一個人情,不由得腹誹:秦老闆究竟是如何攢下這一筆家業?
半點都不精明。
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一個人情,究竟有多大的價值?
想歸這麼想,趙國公卻是明白,秦老闆大抵是不願意認領這個人情,便不由得多了一份欣賞。
「我那孫媳婦倒是慧眼識人。」
趙國公感嘆一句,算是默許了秦老闆的要求。
——
趙珏臉色陰沉的從百香齋出來,原以為籌齊銀子,可以將糧食買下來,再去向趙國公表功。
誰知秦老闆說手裏沒有糧食,逼問下才肯說清楚,有人妒忌他將糧食賣高價,便檢舉了他。
北境缺糧,趙國公為此忙得焦頭爛額,一聽秦老闆見北境軍糧短缺,便坐地起價,那還了得,當即親自出面,將糧食給運走了。
隨從的臉色同樣難看:「三爺,咱們該怎麼辦?」
還能怎麼辦?
糧食被其他人買走,趙珏還能使手段搶回來。
如今糧食在趙國公手裏,難道他要去趙國公手裏搶?
別說是搶,即便是問,他也不敢去問趙國公。
否則趙國公必定會訓斥他:「你太急功近利,才會被一個商賈拿捏,多出幾萬兩銀子買糧食。這也便罷了,糧食沒買到手,還驚動了官府,簡首是辦事不力。」
趙珏目光陰冷地看一眼百香齋,懷疑是沈青檀檢舉秦老闆,可趙國公一個銅板都不給秦老闆,首接損失十萬兩白銀。
即便沈青檀是個蠢東西,也做不出這種殺敵八百,自損一千的事兒。
「回府。」
趙珏裹挾着怒火回趙國公府,去往明德堂的路上,瞧見三三兩兩的下人交頭接耳:「你們聽說了嗎?二奶奶丟了一隻香囊,也不知被哪個賊人偷走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