頭顱裝入匣中。殺人滅口,卸磨殺驢,不外如此。
宋煜章知曉太多大驪宋氏的醜聞內幕了,他其實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,甚至當初在返京途中,這位當得起骨鯁二字的大驪文官,就做好了暴斃途中的準備,忠心耿耿,慷慨赴死,亦是不過如此。
所以當時被大驪娘娘派遣殺人滅口的王毅甫,那位盧氏亡國大將,才會發自肺腑地說出那句蓋棺定論。
原來讀書人也有大好頭顱。
宋煜章作為落魄山山神,對眼前這位未來的北嶽正神作揖行禮,「小神拜見大神。」
魏檗啞然失笑,挪步側身,擺手道:「宋先生無需這樣。」
宋煜章跟着轉移拜禮方向,「規矩如此,不可例外。」
魏檗只得完完全全受了這一禮,無奈道:「你們讀書人,夠傻的,生前死後都一樣。」
宋煜章直起身,坦然一笑。
魏檗笑問道:「禮部和欽天監的人,有沒有跟你說過擔任山神的注意事項?」
宋煜章自嘲道:「他們不敢多說什麼,封神典禮完成之後,便早早下山離去了,沒把我當做山神,倒是把我當做了一尊瘟神。還是有勞北嶽正神為小神解惑。」
魏檗點了點頭,讓宋煜章站在自己身旁,使勁一揮袖,大殿內山水霧氣升騰而起,四處瀰漫。
地面上,很快就出現了一座落魄山轄境的地界全貌,山水不分家,雖然一位山神,統轄根本只是山頭,但是發源於山上的溪澗或是山腳路過的河流,山神都擁有程度不一的管轄權,世間江水正神,尤其是品秩更低的河伯河婆,往往不如大山正神吃香,前者往往需要向後者主動拉攏關係,根源就在這裏。
魏檗指着地上那座落魄山的山巔祠廟,「醜話說在前頭,我們山水神靈,其實沒太大意思,就是躺在功勞簿上享福,吃香火,不用修力不用修心,一點點積攢陰德就行了,幫着朝廷維持一地山水氣數,相較上個十年,轄境內天災人禍是多了還是少了,人口數目有無增減起伏,是不是冒出頭幾個舉人進士,有無修士搬遷紮根於此,出現過某種祥瑞徵兆的話,自然更好,這就是神靈的功德,當官的政績。」
宋煜章是官員出身,魏檗以官場事說神靈事,宋煜章很快就恍然大悟,很好理解。
魏檗笑道:「總之一切功過得失,都清清楚楚記錄在朝廷官府的賬面上,一目了然。別以為當了山神,就只需要跟我打交道,事實上,你真正需要理會的對象,還是大驪朝廷。龍泉郡總計三座山神廟,我佔據披雲山的山嶽大殿,你在落魄山,還有一座建在北邊地帶,這在別的地方,很少見,屬於粥少僧多,以後你會很頭疼,因為需要爭奪善男善女的信徒香火,當然,你跟我爭不着……」
宋煜章玩笑道:「我哪裏敢,這叫以下犯上。以前活着,還可以告訴自己怕個屁,大不了辭官不做了,最大的大不了,不過就是一死,如今可不行,想死都難嘍。」
說到這裏,宋煜章又再次作揖告罪,言語中帶着笑意,「山嶽大神多次大駕蒞臨落魄山,小神都沒好意思露面,實在惶恐,應該是小神主動去披雲山拜訪才對。」
好歹是一位在小鎮紮根這麼多年的底層官員,而且喜歡親力親為,常年待在那三十餘座龍窯里,宋煜章身上的官氣早就給磨光了,別說是插科打諢,就是葷話都知道不少。
魏檗無奈道:「好嘛,宋先生立即就從一個官場融入另一個官場了,悟性很高。」
宋煜章笑問道:「北邊那位?」
一山不容二虎,佛還要爭一炷香呢,更何況是他們這些依靠香火存活的山水神靈。
其中的彎彎曲曲,蠅營狗苟,絲毫不比世俗官場遜色。
魏檗想了想,輕聲道:「不是善茬,生前是戰功彪炳的大驪武將出身,脾氣很臭,不過人家跟文昌閣武聖廟裏的兩位,聽說關係很好。」
宋煜章打趣道:「這麼當官可不行,不拜正神拜旁門,進錯了廟,燒香燒錯了,是會吃苦頭的。」
魏檗爽朗大笑,伸出大拇指,「這話說得讓我解氣啊。」
魏檗伸出手指輕輕提起,山水霧氣當中的落魄山越來越高,最後露出某處一幅纖毫畢
第一百八十九章 猛字樓外說劍之二三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