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天發生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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婦人的丈夫是洪武十一年出生,今年是永樂元年,周歲算二十五,名叫李六七。
可李六七這老光棍始終沒有結親,他家太窮了,不僅給他娶不起媳婦,他爹自己家的子女還要往外送,也就是過繼兒子或者嫁女兒,從而減少口糧的負擔。
直到去年,方才娶了死了一個丈夫的婦人,也就是青皮無賴們口中的「劉嬸」。
本來全家靠着給隔壁村的地主當佃農,還能勉強維持生計,可今年春天先是大旱,綠苗眼看着枯萎成了黃苗,黃苗又被一場河流改道而來的過境洪水沖了個乾淨,今年定然是顆粒無收,地主家還有些餘糧過活,農民就真的只能等餓死。
李六七的家裏除了他和婆娘孩子,現在有父母,大哥大嫂侄兒一家,還有打光棍的二哥,一共九口人,其餘的兄弟姐妹,都過繼或是嫁出去了。
而家裏的米缸,已經只剩爬滿了灰塵的淺淺一層米了。
故事來到了李六七的最後一天。
「吱呀~」
缺乏潤滑的舊門軸發出了一陣令人牙酸的異響,母親陳氏背着左手,右手端着個豁了口的泥碗走了進來。
她很虛弱,短短的幾步路,便要扶着窗欞緩很久。
「噓」
李六七接過眼前的泥碗,裏面是小半碗渾濁的湯水,中間有些肉沫飄起,見李六七還愣着神,陳氏忙悄聲催促道:「趕緊喝啊!」
「這是什麼湯,你們喝了嗎?」
陳氏看着最心疼的老么,擠出一絲笑意,道:「村頭的黃狗燉的,爹娘喝了,你快喝吧。」
李六七沒有任何疑惑,他實在是餓極了,他的這副身軀高大雄壯,年輕時跟着拜師學藝過,練過武藝,也曾闖蕩過江湖,只是沒混出名堂,但在十里八鄉倒也有些威望尤其地不耐餓,便毫不猶豫地「咕咚咕咚」喝了下去。
小半碗碗暖和的肉湯下肚,連骨頭渣都咀嚼的細碎咽下,李六七恢復了些許力氣,不再眼冒金星了。
「謝謝娘。」
仔細地端詳着有了精神的小兒子,仿佛是要把他的模樣記到自己心頭,陳氏滿足地笑了笑,她一手端起碗,一手放在肚子前,背身朝屋外走去。
「咣當~」
煙塵升起,泥碗在地上崩碎濺射,陳氏還沒踏過門檻,便暈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。
「娘!」「娘!」
屋裏屋外同時響起兩聲焦急的吶喊,李六七和二哥一同踉蹌着來到陳氏的身邊。
當李六七看到陳氏放在腹部的左手,那齊根而斷的幾根手指時,似是想起了什麼,面色變得鐵青,胃裏一陣翻江倒海,便要吐出來。
「不能吐!咽回去!」
二哥惡狠狠地說道,直接用手掐住了李六七的喉結,把反胃感硬生生地頂了回去。
「娘——」
一瞬間,李六七仿佛瞎了,他的視野一片白茫茫,耳邊也變得聽不真切,大滴大滴的眼淚掉了下來。
「起來,這是娘的決定,你要活下去,侄兒和嫂子還等着你把米帶回家來呢!」
二哥把李六七攙了起來,好半天,李六七的視力才恢復過來,他看着陌生而又熟悉的家,老爹和大哥躺在床上餓的起不來身,大嫂抱着幾個月大的侄子,自家媳婦帶着前夫的娃,一起從柴房門口怯怯地望着他。
把陳氏扶上炕躺下,熬了些米粒都數得出的米湯灌下去,等了半晌,陳氏方才悠悠轉醒,可卻虛弱的話都說不出來了。
「走,跟二哥去地主家借米。」
他與二哥一路步行,也沒走多遠,過了一個村,孤莊村的另一頭便是地主的家。
地主家自然與他家的茅草屋不同,氣派的三進三出瓦房,外面還砌着厚實的圍牆,門口惡狗衝着李六七瘋狂咆哮,一個家丁聽見犬吠,探出頭來。
沒等多時,穿着一身錦緞裁剪的藍色印花銅錢員外袍,肥頭大耳的地主便來到了門口。
地主的手裏拎着一袋沉甸甸的米,他笑眯眯地看着送上門來的李家二兄弟,說了一件事。
沉默
第三百一十九章 疾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