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孩子他大伯、二叔、三叔,你們再數數,看我數對不,一共三十串再加上五十三枚。」
圍在一旁的三個男人接過去又一個個地數着。
「數對了,肉市張大得給他五串,送菜的青超兩串,幫廚的、棺材的……」一邊說,叼着旱煙的男子邊說邊扒拉,最後桌子上的錢得分出去一大半。
「弟妹,你把剩下的錢收好,以後金寶有得花錢的地方。」
男子說到這裏,吳冬梅頓時覺得以後生活困難,深深地嘆了一口氣。
「你只要不改嫁,你就是我弟妹,他們永遠的嫂子,這些房、地,我們三兄弟不動,以後都是金寶的。」李大萬說道。
「農務活我們該搭手的搭手,三個侄女也可以下地出力。大侄女再過兩年也該說親了,嫂子拿了彩禮生活就好過了,不到萬不得已可千萬別打小侄女的主意。」李二萬說道,這弟妹就是懶骨頭,以前自家兄弟在,為了供得上他們一家人,全靠偷摸的手藝。
現在二弟死了,這女人就想着把小侄女嫁去村口那家當童養媳。他這小侄女是他們這一大家小輩中模樣最好的,以後說不定還能博個有錢的。
在燈下改着衣服的少女,聽到桌子邊那幾人的話愣了一刻,又繼續麻木地埋頭繡着手下的活兒。
「哎,剩下的錢合計着只有一兩多銀子,我還得省着花兩年。」吳冬梅嘆了一口,她把本村的、鄰村的和三萬搭得上關係的人請過來吃席,她本以為可以收到不少禮錢,結果除開開支就還有一兩多,還沒宋家那對賤命丫頭賣白撿的菌子多。
「你們說,我咋那麼命苦。要是那天我出山時,腳沒打滑,那三兩說不定就是我的。三萬也犯不着大晚上偷摸着去宋家。」
「嫂子,你不覺得兄弟死,有蹊蹺嗎?」斜眼寡瘦的男子說道。
吳冬梅那天天還沒亮就去找李三萬,李三萬常去的那幾處賭場、窯子老闆都說那晚沒見到三萬。
那天夜晚,月亮格外明亮,亮晃晃的連草里的螞蚱都看得見,李三萬沒去喝酒,一個清醒的人,竟然走到了離正道遠處的河裏。
「孩子他三叔,你是說……?」吳冬梅想到又覺得不可能:「她才多大的女娃子,心那麼狠?」
「管她狠不狠,我知道城裏邊有專門打官司的訟公。宋家沒人,要是大的出事,誰給她跑官司,到時候讓她割地賣房賠錢。」李五萬說到這裏,眼裏是藏不住的貪婪。宋家那三間大青瓦房、宋世橋之前攢下來的田地,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眼饞。
「沒證據也可以?」吳冬梅仍有些不敢相信。
「我都打聽好了,鄰村那邊都有人這樣弄了幾家。只要有嫌疑,後面有錢分,就好辦。」這些事,他們還是在牌桌上了解的。他們幾個後面私下琢磨,也準備這樣幹上幾票,成一單得松活好幾年。這半個月來,他們盯上了好幾家,沒想到自家兄弟卻出事了。
吳冬梅蹙眉,他們這些背朝黃土的人天生就怕腰間別刀的,就怕搞不好埃頓板子。
見吳冬梅猶豫不決,李五萬朝李大萬問道:「大哥你覺得呢?我們都聽你的。」
他們幾個來之前其實早都商量好了,他知道現在他這嫂子現在六神無主,肯定是把大哥當主心骨了。
「我也有聽說,那訟公和三萬在牌桌上有交情,他的官司十有九贏。不過這事得你開口,就看你的主意了。事成了,金寶就有書讀了,咱們這大家子唯一的獨苗得謀好前程才行。」
吳冬梅捂着胸口,好大一會兒才說道,「那我都聽孩子他大伯的。」
「辦事得需要開路錢,不多需要……」李五萬手指比了一個「一」。
「這……」提到錢,吳冬梅又猶豫了。
「弟妹捨不得,我可以把這錢掏了,至於後面的分利嘛,看大家出力的程度分。」
「大哥我佔兩成。」
「大哥我也佔兩成。」
「那,我也佔三成?」吳冬梅最後開口道。
「行,那就這樣說好。」
第21章 三萬之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