寫了一封信,把瑩姑叫至面前,說道:「你劍術尚未深造,便要下山。這次為母報仇,雖說孝思,但這事起因,其罪不在章某。你既執意要去,你身劍不能合一,一個孤身女子,何處棲身?你可拿這封信去投奔漢陽白龍庵你同門師姊、我師兄太華上尼永春的徒弟英娥那裏居住。這信只許英娥一人拆看,不許他人拆看。一切聽她教導,見她猶如見我一般。到了漢口,先打聽章某為人如何,如果是個好人,便須回省你母、姊自己當初的過錯,將這無價值的私怨取消。如果章某是個奸惡小人,你就與他無仇,也應該為世除害,那就任你自己酌量而已。我這口青霓劍當年用時,頗為得力。道成以後,用它不着,專門作為本門執行清規之用。你師姊之死,也就因犯了清規。今既賜你,如果無故失落,被異教中人得去,那你就無須乎回來見我。大師伯若要回湖南,讓她帶你同行,你孤身行路不便。你事辦完之後,便隨英娥師兄在白龍庵修煉,聽我後命可也。」
瑩姑從小生長綠林,又隨母親、姊姊週遊四方,過慣繁華生活。
山中清苦寂寞好多年,聞得師父准她下山,滿心歡喜,當即俯首承訓,第二日,金姥姥羅紫煙帶了瑩姑,駕劍光直往漢陽白龍庵,將瑩姑放到地上,迴轉衡山。
英娥見了大師的信,明白用意,便對瑩姑說道:「你的仇人章勤為人正直,湘鄂一帶,頗有俠義名聲。照師叔信中之意,你這仇恐怕不能報吧?」
瑩姑八年臥薪嘗膽,好容易能得報仇,如何肯聽。英娥也不深勸,便叫瑩姑頭七日去與章勤通知。
瑩姑去後,忽然恆眉大師來到,便叫英娥只管同她前去,如此如此便了。
原來恆眉大師自瑩姑走後,便跟蹤下來。囑咐完了英娥之後,走出白龍庵,正要回山,忽然遇見朱梅。
朱梅便代雲間仙約大師往成都,同破暮夜寺。大師又談起瑩姑之事,雙方商量第七天上同時露面。大師駕了朱梅的小舟,在隔江等候。
那瑩姑同章勤打到中間,忽然一個瘦小老頭將青霓劍收去,大吃一驚。
原盼英娥相助,及見英娥將劍光放出,又行收回,反倒朝那老頭跪拜,便知老頭來頭甚大,自己本想口出不遜,也不敢了。
二劍全失,無顏回山,也不敢再見師父,情急心窄,便想躲到遠處去投江。
恆眉大師正好在隔岸望見,瑩姑跳江幾次,被大師真氣逼退回身。正在納悶,回頭見英娥趕到。
大師知道英娥有入海尋針之能,便想藉此磨折於她,任她去跳。誰想反是章勤將她救起。後來大師過江,將瑩姑救醒。
她在昏迷中,仇人見面,分外眼紅,打了一拳,跳起來便罵。及至看見師父,又愧又怕,忙過來不住地叩頭請罪。
大師道:「你才得下山,便背師訓。章檀越被你苦苦逼迫,你還敢用我的飛劍去妄報私仇,亂殺好人。若非朱師伯將劍收去,他已身首異處。他見你投江,也無非憐你一番愚孝,這樣寒天,奮不顧身,從萬頃洪濤中將你救起。你不知感恩戴德,反乘人不備,打得人家順嘴流血。我門下哪有你這種忘恩背本的業障?從此逐出門牆,再提是我徒弟,我用飛劍取你首級!」
瑩姑聞言,嚇得心驚膽裂,惟有叩頭求恕,不敢出聲。
英娥是小輩,不敢進言相勸。姜、章二人也不敢造次。
還是朱梅道:「算了,夠她受了。看我面子,恕過她一次吧。如今他二人俱是落湯雞一般,好在來路被我逼起濃霧,無人看見。我們就近到章家去坐一坐,讓他們更衣吃飯吧。」
恆眉大師這才容顏轉弄道:「不是朱師伯與你講情,我定不能要你這個孽徒,還不上前謝過!」
瑩姑才放心站起,狼狼狽狽走到朱梅面前,剛要跪下,急得朱梅連忙跺腳,大嚷道:「我把你這老尼姑,你不知道我的老毛病嗎,怎麼又來這一套?」
大師忙道:「你朱師伯不受禮,就免了吧。快去謝章勤檀越救命之恩。」
瑩姑先時見章勤幾番相讓,火氣頭上,並不承情。及至自己情急投江,到了水中,才知尋死的滋味不大好受,後悔已是不及。
醒來見身在江邊,只顧到見仇眼紅,並不知是章勤相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