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沈青城!」佳期忽然就提高聲音喊了他一聲,臉色也微微沉了下來,「所以你就是這麼疑心我的?既然我說了你也不相信,你認定了是我辜負了你,背叛了你,那現在又何必還要繼續跟我糾纏不清?我也是失心瘋了才會從南方趕回來阻止你的婚禮!我的確就該死在那場車禍里,你才高興了!」
「你——」沈青城瞬間又被她氣得青筋暴起,可是想起她在車禍里遭的罪,他又實在說不出重話,也捨不得說重話,只能冷眼瞪着她。
她說她沒有背叛,不是真的打算放棄,他一度也曾這麼想過。
那是在那場雨夜之後的一周,昏迷了整整七天的他在淮市的醫院裏醒過來,身邊是一年未見的父母、兄長、朋友,每個人看他的目光都是關切的,甚至包括向來嚴肅冷漠的父親,而母親坐在他病床邊,見他醒來,泣不成聲。
據說那天他昏倒在大雨之中,後來被人現送進了醫院,因為他病情嚴重,又找不到他的親人,醫院聯絡了警方,很快,他就被接回了淮市,卻依舊在醫院裏躺了好幾天才醒過來。
而醒過來之後的感覺……就好像是已經死過了一次,而重生之後,他不吃不喝不睡,不過一具行屍走肉。
然而還有什麼要緊?她對他說了分手,她放棄了他們的感情……
他痛到麻木,已然無法思考,在醒過來兩天之後,所有的思維意識才艱難地從新聚攏在腦海中。
儘管一萬個不願意,他還是回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情形——
她說了分手,可是她卻哭得那麼傷心,他整夜整夜地想着她哭紅眼眶的模樣,終於在天亮之際偷跑出了醫院,拖着虛弱的身體,跑到機場,買了一張飛往霖市的機票。
她哭着跟他說了分手,她說她沒辦法再忍受那種苦日子,而分手之後,他告別了那種苦日子,回到了家,可她卻不知所蹤……
他沒辦法不想太多。她根本不是真的要跟他分手,她只是捨不得他吃苦,她以為分手之後,他就可以重新做他的大少爺,過上她以為的舒服日子……
這個傻瓜!自以為是的大傻瓜!
他回到兩個人租的房子,可那裏還保持着那個雨夜的模樣,她沒有回來過!
他瘋了一樣的在霖市尋找她,瘋了一樣地質問隨後趕來的父母和兄長把她藏到哪裏去了,直至他又一次被送進霖市的醫院,卻意外在醫院裏見到了她。
他看見了她,她卻沒有看見他。
他站在花園裏,看着她上了一輛車,看着她跟一個男人一起坐在後座,看見她對着那個男人笑靨如花。
那不是他以為的模樣,那不是他想像中為他受盡委屈、實際上依然愛他的沈希該有的模樣……
她沒有他想像的委屈,也沒有他想像的苦衷,她只是真的過不下去那種苦日子,她找到了更幸福更舒適的日子,所以她才選擇了放棄他。
原來他才是徹頭徹尾的大傻瓜……
那之後,沈青城再次大病一場,甚至兩度陷入病危的狀態,沈興淮親自組織了專家隊伍為他會診,抽調了最專業的護士照顧他的病情,可他的病情卻依舊反覆,纏綿病榻將近半年,才終於離開醫院。
不久之後,他就離開淮市去了美國,在那邊一待就是八年。
他用八年的時間,隔絕了故鄉,隔絕了故友,隔絕了從前。
直至回國展,命運捉弄,竟然讓他在香城重新遇見她,遇見已經改名作溫佳期的她。
那天晚上在那家俱樂部外面看見她,只一眼,他內心情潮翻天覆地——
至此才知道,他那八年的努力,不過都是一場白費。他心中對她的愛、對她的恨,在那八年的隔絕之中,早已悄無聲息地化作密密麻麻的藤蔓,緊緊裹覆着他那顆早已冰涼的心。
而現在,她那麼一句簡單的「我沒有背叛過你」,根本沒辦法滅掉他心中那些瘋狂滋長的藤蔓。
他不甘心,他沒辦法甘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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