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邏輯,元封元年北擊匈奴、征伐朝鮮,隨後就是榷酒酤,酒水官賣;今年伐西南夷,隨後就是賣官、告緡接踵而至。」
「打仗、撈錢往復循環。」
「現在父皇在使勁撈錢,那他之後準備做什麼,豈不是顯而易見?」
皇帝還要打仗!
而且時間就在近期,絕對不會拖太久,否則無需在財政上變本加厲。
真要說起來,劉據的這套推理邏輯其實很簡單,他能比舅舅衛青先一步想透徹,只因衛青揣測皇帝,視角是由下往上,難免有局限、束縛。
劉據就坦然許多。
然後,他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皇帝老爹在打什麼主意,再然後,衛青、霍去病兩人便齊齊變色。
他們兩人是當世頂尖猛將沒錯,可他們同樣秉承着一個理念:
善戰,不好戰!
以如今朝廷捉襟見肘的狀況,就好比一輛高速疾馳的戰車,車軸、輪轂、車廂都在發出尖利刺耳的告警聲,已經逼近極限、不堪重負,理應停下緩一緩了。
但駕車的皇帝卻在此時連揮馬鞭,一刻都不停。
正因如此。
劉據才請求衛青、霍去病也上一道奏疏,不是上反對重啟告緡的摺子,而是上緩戰的摺子
之後幾天裏,朝堂氣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悶下來,隨着公卿在丞相府議事次數越多,狀況越嚴重。
尤其是大司農桑弘羊,簡直都要把『陛下你把臣逼死算球』幾個大字寫在臉上!
很顯然。
公卿們後知後覺,也明白了皇帝的打算。
撈錢來了,打仗還會遠嗎?可一場戰事才剛結束啊,另一場新的又要來?
桑弘羊真的壓力山大,一怒之下,他也『於情於理』起來了,怒而上疏,反對重啟告緡!這錢不好,萬不能要!
某種角度上來說。
主管國家財政的列卿,卻反對增加賦稅的國策,他要麼已經束手無策,要麼就是,擺爛了
「陛下,這已是大司農上的第三封奏疏,您看?」
甘泉宮,正殿。
入夏後不久,皇帝便搬來了甘泉宮避暑,連帶着政務也在此處一併處理。
以往這種鼓譟反對的奏疏,皇帝都是甩給太子處理,不過這一次他沒有,因為太子也上了一道反對奏疏。
「壓下,不批。」
撂下簡短的四字,與先前一般無二,皇帝眼睛盯着一副寬大的堪輿圖,嘴裏隨意道:「可還有反對的?」
聞言。
跪坐一旁的中書令
元封二年二月,皇帝改內朝規制,設中書謁者令,簡稱中書令,掌管文書及群臣章奏,由宦官擔任。
歷史上第一位中書令,是受了宮刑之後的司馬遷,但現在早已物是人非,這第一的名頭,很遺憾讓別人佔了去
申發,中書令申發。
聽到皇帝詢問,中書令申發從一堆奏疏中抽出數本,稟道:「陛下,大司馬與驃騎將軍亦有上奏。」
「其中並未提及反對告緡,但都言說國雖大,忘戰必危,好戰必亡。」
話音剛落。
斜靠在榻上的皇帝就冷哼一聲,也不知是在向誰宣洩,反正中書令嚇了一哆嗦,連忙垂首。
給皇帝提着堪輿圖的宦者令掃了眼那位、那位同行!餘光里閃着不易察覺的防備與冷色。
皇帝沒去看嚇得縮手縮尾的中書令,重新端詳起眼前的堪輿圖,「反對奏疏,一律壓下,其他的送去太子宮。」
「喏。」
邁步聲逐漸遠離,等中書令抱着奏疏離去,殿內仍舊持續在長久的安靜中。
皇帝手持硃筆,在堪輿圖上時而塗畫,時而停筆,像是在欣賞一副難得的丹青佳作。
「自從太子造出紙張後,朕便喜好上練大字、畫山河,可畫來畫去,始終不得要領。」
「朕今日才知道。」
劉徹點向眼前的堪輿圖,滿意道:「要畫山河,只有在大漢版圖上畫,才能得其要領!」
宦者令微微躬身,
第278章 朕說他有,他就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