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5步兵團在街上像散步似的繞了一圈,在巴黎人民的歡呼和驚叫聲中走了一個多小時才返回警察訓練基地。
到達基地後,士兵們像瘋了般一邊跑一邊脫衣服沖向澡堂,軍裝一路丟得到處都是,絕大多數人在途中已經赤條條的坦誠相對了,但手裏依舊抓着步槍,武裝帶掛在肩上,看起來頗有些野人的樣子。
軍裝,他們不會再想着把它洗乾淨重新利用了,無論如何都要換一套新的。
提賈尼直到這時才放鬆下來,他摘下軍帽理了理已經打結的頭髮,臉上的鬍子也長得像掃把似的。
他扭頭問身邊的夏爾:「你要回城防司令部報告吧?」
「是的!」夏爾回答,然後反問:「您呢,將軍,回家嗎?」
提賈尼的家就在巴黎,第15區。
「不。」提賈尼搖了搖頭,他將目光投向解散後正在狂歡的士兵們,說:「我是團長,任何時候都要與他們呆在一起,除非上級給了假期!」
夏爾心下有些慚愧,他剛才還打算去了城防司令部後就回家一趟。
提賈尼是對的,如果指揮官一回來就急着往家裏跑,那麼士兵們是不是也可以效仿?
這讓夏爾感覺自己有些不專業,畢竟沒上過軍校。
城防司令部辦公室,加利埃尼坐立不安,他時而起身看向窗外的街道,時而又坐回自己的位置。
加利埃尼自己都覺得奇怪。
為什麼要着急呢?
人已經回到巴黎了,知道他安全就夠了!
但道理誰都懂,卻始終壓抑不住心底的那點焦燥。
直到他看到洛朗的汽車載着夏爾停在司令部門口,加利埃尼才鬆了一口氣,他整了整軍裝坐回到椅子上,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。
然而,當夏爾出現在樓道口接受一眾參謀的歡呼和慶祝時,加利埃尼還是不自覺的站起身。
一愣之後加利埃尼又想坐下,這時夏爾已站在他面前敬了個軍禮:「將軍!」
加利埃尼臉上帶着點尷尬「嗯」了一聲,打量了一眼夏爾,忽然發現他長大了。
這不是因為夏爾的皮膚被曬黑了些,也不是因為軍裝上的血漬,更不是他下巴上的一點鬍子,而是一種感覺,以前的他始終像個孩子,現在是個軍人。
加利埃尼努力保持冷靜,但聲音依舊不受控制的帶了點顫音:「戰場的感覺怎麼樣,上校?」
「還行。」夏爾低頭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紅褲子,說:「不過,我認為我們的軍裝該換了!」
加利埃尼誤會了夏爾的意思,他點頭道:「當然,讓艾德里安去領兩套新軍裝」
「不,將軍。」夏爾說:「我是說我們的軍裝。」
「什麼意思?」加利埃尼問。
夏爾解釋道:「紅色軍褲在戰場上很顯眼,將軍,它是敵人絕好的目標。士兵們在戰場上想盡一切辦法把它們弄髒,甚至有人寧願換上從泥水工匠那要來的燈芯絨長褲。」
以前夏爾雖然知道這些,但因為自己不需要上戰場因此沒有切膚之痛,現在已威脅到自己的性命,那就刻不容緩了。
加利埃尼無奈的回答:「我們都知道這個,但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。」
「那就讓他們改變這個決定。」夏爾說,他指的是議會。
加利埃尼低頭考慮了一會兒,將詢問的目光投向夏爾:「或許你能讓他們改變,但這可能需要接受議會的質詢。」
夏爾點了點頭:「沒問題。」
相比起性命,議會的質詢又算什麼?
這其實也是夏爾的想法,他在議會的勢力或許依舊無力與對手抗衡,但他有法蘭西人民的支持,重點是他親自上過戰場,他在這方面有話語權。
如果議會不同意會是什麼結果?
他們可能會激起法蘭西軍民的公憤,接着一波又一波的遊行示威,這可不是議會願意看見的。
不過,夏爾還是在城防司令的宿舍里洗了個澡再換上一身嶄新的軍裝,他不希望這樣子回去見家人。
達瓦茲小鎮,街頭巷尾都在議論着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