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馬車前,原本信心滿滿的女屠忽然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寒意。
多久沒體驗過這冰爽的感覺了?
十年?二十年?
作為一個窮凶極惡的殺人狂魔,雖然妖變之前也曾受盡苦楚,但刀口舔血,歷來是她的最大愛好之一。
害怕?怎麼可能。
然而她此刻的確真真切切感到畏懼。
一種面對死亡,面對寒冰一般冷颼颼的殺氣所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。
可是,不應該啊。
不過兩個小孩,一個啞巴。
但女屠並不傻。
自從結成妖體,她的感知早已異於常人。
冰冷的殺氣籠罩四周,像冰錐一樣扎入身體,令人不寒而慄。
此時,她手裏抓着兩把斷筋剔骨刀,甩了甩頭,欲將那莫名其妙的膽怯拋開。
這裏唯一體格強壯的啞巴車夫,不知何故,此刻眼皮低垂,偏頭靠在車座上,手裏雖緊緊扯着韁繩,嘴裏卻呼嚕嚕打着鼾,睡得正香。
他不是威脅。
所以,威脅來自那兩個小孩之一。
女屠猶豫着,權衡着厲害。她的呼吸像鼓風機一樣開啟了運作,吹出的氣呼呼作響。
正當她準備上前一把掀開馬車車門時,不料那門竟自己開了。
開門的是個小孩。
小女孩。
頭上扎着兩個髮髻的小女孩,推門從車廂里走了出來。
由於身材矮小,她出門時甚至不用彎腰。
女童面無表情,穿了雙色彩鮮艷的繡花鞋,輕輕一跳便下了車。
身形舒展,動作自然。
這孩子雙眼還閃爍着充滿童真,紫羅蘭色的光彩。只是那光彩,卻是如此冰冷,如此無情。
那是索命鬼一般冷酷的眼神。
「你是?」
女屠心裏一陣嘀咕,不知對方什麼來路。
「李昧公子座下侍童,青伶。」小丫頭一板一眼地說,聲音十分悅耳。
而這鈴鐺一般悅耳的聲音,到了女屠耳里,卻顯得那麼詭異,那麼危險。
關於危險,再沒有誰比她更懂。
對,就是眼前這名女童。
確鑿無疑,那冷冽殺氣就來自她身上。
才多大個人兒啊。
女屠忽然感到自己受了悶氣,受了委屈。「管你叫什麼鈴。」
她再也按捺不住,吼了一聲便撲將上去。
這一聲,既是威脅,也是給自己壯膽。
她要把這小不點像瓜果一般砍成幾份,再剁成碎末,徹底消弭那來歷不明的寒氣。所以她旋風般揮舞着賴以成名的屠刀,一陣狂劈,使出了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猛勁。
這還不跟砍瓜切菜似的。
但她怎麼也沒料到,眼看着刀鋒離小丫頭腦門就差那麼一勺的距離,眼前卻是一花。
嬌艷欲滴的娃娃臉不見了。
瞬移。
女屠畢竟是妖,是見慣了流血犧牲你死我活的妖,這點反應還是有的。她一個騰身,同樣也以極快的速度飛縱後躍,同時還不忘將刀耍得像風車輪子,罩住全身空門以作防禦。
待雙腳落地,更令她恐慌的情況出現了。
這丫頭像是根本沒動過,此刻仍端端站在自己面前。
跟剛才一樣的姿勢,跟剛才一樣的距離。
可自己明明跳了老高,跳了老遠。
想嚇死嬸嬸?
受此屈辱,女屠兇悍的本性終於暴露出來。
她體內戾氣洶湧澎湃,難以克制,忽然張嘴便發出一聲怒吼,灰褐色的雙眸變得血紅,身體如充氣的羊皮一般膨脹起來,整個人頓時變大了一圈。
接着,她手上那把略顯笨拙的屠刀以不可思議的速度,分三路朝青伶劈來:一路當頭劈下,另兩路衝着左右雙肩。
一把刀,瞬間使出三道路徑,可見快的也是白馬過隙了。
但眼前這小丫頭身子滑得就像泥鰍,不管刀子怎麼招呼,卻總是堪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