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這樣自己就可以不用再顧慮身後,專心西進。
王都外的雲山之頂,建有一座氣勢恢弘的宮殿。它風格奇異,似觀似廟,不知道是哪個教門的道場。
大殿高三十丈,內中煙霧繚繞,隱隱似有人在低聲吟唱。殿中有座池塘,池水深不見底。大殿盡頭立着神壇,壇上卻沒有神像。
晉王站在神壇前,背後是方池,向着空無一物的神壇連拜七次,池水中忽然有五彩氤氳之氣升起,沒入晉王體內。
晉王身體微微顫抖,臉上漸漸泛起光澤,氣息有所攀升。
殿中雲霧向兩邊分開,從裏面走出一個青衫的人。青衫很薄,幾乎能完全看到裏面的胴體。
她緩緩向晉王走來,所過之處,地面上生出朵朵白花。
晉王似有所覺,轉身看見款款行來的身影,微微低頭,說:「菩薩,最近進境緩慢,該如何是好?」
她一直來到晉王身前才停下,說:「無須心急,秋狩之後大藥才會萌發,那時藥引才會出現。國運在此後自會慢慢激發。現在,到晚課的時間了。」
「菩薩慈悲。」
她轉身,當先向後殿走去。晉王跟在她身後,走在白色花開的小路上。她走着走着,青衫片片落地,化為茵茵綠草。
有一扇小門通向後殿,她打開門,卻沒有進去,而是站在門邊,等晉王走入,她才跟着進門。
門內似有無量光,那光驅散了她臉上的迷霧,露出一雙青色眼瞳。
晉都王宮,春華殿。
此時天色已晚,但元妃完全沒有睡意,正捻着根草稈,逗着籠中的畫眉。
她身後站着一雙紅眉的小內官,低着頭不敢亂看,飛快但清晰地講述着衛淵自入王都以來的諸事。
元妃手中的草稈忽然一停,問:「他說那句『不過是個沒實權的親王』時,魏王聽到了嗎?」
「當時堂上許多公子都聽到了,魏王應該也聽到了。」
「下去吧。」
小內官低着頭迅速退出春華殿,由始至終不敢亂看。上一個看到了不該看的內官,當時就丟了眼睛,現在人也不知道在哪裏。
元妃平淡地問:「大王在哪裏?」
始終站在陰影里的一個侍女答道:「大王今晚去了城外金剛禪院,應是不會回來了。」
「哦,那就睡吧。」
侍女退出房間,去準備洗漱之物。
元妃輕撫小腹,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,自語道:「還知道以身入局,這麼知趣的小狗狗,高低得再餵你一口。」
接下來連續數日,衛淵都沒有再收到拜帖。看來那一晚和魏王不歡而散後,許多原本想要設鴻門宴的人都打了退堂鼓。另一些本有意結交的人則是悄悄抽回了拜帖,以和衛淵劃清界線。
衛淵樂得清靜,吩咐驛館的官搬來了十幾箱的晉史,每日觀劍,空時就一本本慢慢的看。
衛淵是由近及遠看的,先看有記載的最近歷史。看過兩本之後,就看出了史官隱在正文下的一聲嘆息。
按湯禮,諸侯各王只能封侯,連公都不能封。王與公都只有天子可以冊封。但是隨着九國日強而天子弱,各國早就是一堆國公,宗室自行封王的也不少見,甚至還有封異姓王的。時至今日,大家早已見怪不怪。
晉史中到處都是春秋筆法,衛淵也看得十分吃力。不過他精通湯史,以湯史對照,許多隱秘都慢慢地發掘出來。
衛淵發現,晉王最初親政的三十年,將邊境向北推了三千里。只這一條,就堪稱英明神武。但此後五十年,晉王就像換了一個人,喜怒無常,任用奸佞,搞得百姓民不聊生。
且福無雙至,禍不單行,過去每隔三五年就會發生一起足以載入史書的天災。於是百姓日漸困苦,甚至時有餓死人的事情發生。
晉王已在位八十年,當今太子十二歲時被立為太子,搬入承乾殿,迄今已有四十四年。
看到這一條,衛淵若有所思,晉王在人王之位上已經屬於壽長了。
晉史只記載了其中一面,且零碎模糊,到處都是春秋筆法和為尊者諱。除了晉史之外,還有仙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