個放血,都送到靈應宮來。
趙鹿鳴聽說這個消息後驚呆了,就下意識摸摸自己的鼻子。佩蘭立刻抽出一條潔白的手帕,輕輕在帝姬的小鼻子上蹭一蹭。
「沒灰啊。」她說。
心理作用下,帝姬還是又不放心地拿袖子蹭了蹭。
有點既視感,她想,老鄉們是拒絕了,但這個態度很奇怪。
她就在那蹭蹭鼻子,又蹭蹭鼻子時,忽然佩蘭就衝着門口尖叫起來。
「大膽!帝姬的寢殿,你也敢窺探嗎?」
王穿雲那張有點驚恐的臉又探回去了。
「我不是!我沒有!」她在門口努力地辯解,「我只是想見見帝姬!」
帝姬坐在椅子裏,身邊依舊是一群宮女,王穿雲作為改造期的勞動人員沒有椅子坐,但是帝姬開恩,給她個小墊子,她就坐在墊子上。
「你要見我,」趙鹿鳴說,「什麼事?」
王穿雲的目光瞟過來,盯在她的鼻子上,趕緊又移開了。
「聽說帝姬想要將田地還給百姓永佃」
「是,」她說,「只是不知為什麼,他們都不肯。」
「我家是肯的!」王穿雲趕緊說,「我家雖已零落,我幾個兄長尚在,他們求親告友,總能湊出些錢,贖回田地的!只是不知永佃錢幾何?多久一核?」
帝姬睜大眼睛看着她,「永佃錢?」
明清時期,「田底田面」被人所熟知,但很少有人知道這種習俗是自宋時始的。簡單來說,地主的田佃給農民,可以短佃,也可以長佃,短佃不用說,人家說怎麼分成就怎麼分成,所以佃戶是很不划算的——但地主也覺得不划算啊!佃戶們幫傭們也有許多心眼,也會挑挑揀揀,要是那等能送禮進京跟蔡相公攀親戚的狗大戶肯定不在乎,可更多的中小地主自己也要下地幹活,那田是斷不能荒的!
所以就如果有靠譜的農家願意長租,地主拿「田底」,佃戶拿「田面」,交一筆永佃錢作押金,在官府過了明路,從此這地就是他家十年二十年種下去,這事兒是很兩全其美的。
當然,佃戶除了負擔給地主交的租子之外,還要負擔糧稅徭役支移這些,這沒辦法,底層百姓總是很能忍耐,只要一年耕種下來能填飽全家肚子,再攢點積蓄,這日子再苦再累也過得。
況且「蜀地膏腴,畝千金」,田少,但很能種出糧食來,「田面」相當值錢,能佃到田,有什麼不知足!
現在回過頭看看帝姬開出來的條件:
當她的佃戶,只要將原本交給官府的糧稅交給她,除此之外,沒了。
不需要承擔徭役和支移,不需要和靈應宮分成,甚至連永佃錢也不需要出,這是什麼概念?
一言以蔽之——「村里發金條了!」
這有人能信就見鬼了啊!
帝姬頂着一個紅鼻頭,陷入了沉思。
帝姬沒有沉思多久,就開始了試探性的談判:
「永佃錢是要交的,」她說,「一畝地十貫,不能少。」
王穿雲低着頭,在那裏一聲不吭地算了一會兒後,抬起頭,「帝姬這是佃幾年的?」
帝姬原是準備一佃一輩子的,聽了這話立刻說,「須得交上賦稅,否則要收回的。」
王穿雲就有點為難,在墊子上也深思熟慮了一會兒,試探道,「歲有荒年,今歲交不齊的,明年若是補上,帝姬能開恩典就好了。」
幾個女童就在帝姬身後皺着眉,互相看。
好好的帝姬,當初在寶籙宮裏何等的超然物外,不染俗塵,現在對着這麼個犯了大罪的,竟然還認認真真討價還價起來!
就跟市集裏的小販似的!太古怪了!
王穿雲就沒想到其中詭異之處,她拿自己當個小大人看,也拿帝姬這麼看,竟然還在那裏掰指頭跟帝姬掰扯,並且在掰扯里使出了渾身解數,狡猾地將那些幾乎不可能出現在蜀地的自然災害也通通算上,一定要替佃戶們爭取到福利才肯罷休。
真不容易!
趙鹿鳴就也半真半假地聽她掰扯,那裏面有些她一聽就明白的,令人發笑的假話,但也有些是小地